著屋頂良久，最後長長嘆息。那一聲嘆息似是一種看破了某事而生出的一種憂患，又似是終於下了一個本不想下的決定的無奈。

“久微。”惜雲將目光移向一旁靜坐的久微，手臂微抬，長袖滑落，袖中的手是緊握著的，張開五指，一枚仿如潔雲飄於風中的令符現於掌心，　“這東西我現在交給你。”

“飛雲令？”久微看著她掌心顯露的那面令符，疑惑地問道，“這是風雲騎的帥令，為何交給我？”

“因為……”惜雲走近久微，附首於他耳邊，以低得只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久微聞言睜大眼睛驚愕無比地看著惜雲，似是不敢相信剛才所聞，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

“你都如此驚訝，那何況是他人。”惜雲微微一笑，卻是苦澀而略帶自嘲的一笑，“這便也是我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走的一步，所以……久微，你一定不能在我跟你說的時間之前行動，必須、一定得在之後！”

“可是……夕兒，若……那樣你們……你可是十分之兇險！”久微眉心緊皺，眼眸中全是憂心，“你既已慮到這一步，那必是對……不能放心，既然如此，那又何須……不如直接……”

“不行！”惜雲卻斬釘截鐵道，“絕不可以在我定的時間之前！如果可以的話……”微微停頓片刻，然後悠悠長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無須動用此令，要知道，你此步一走，便絕無退路，而那之後啊……”　目光朦朧地望著某點，“真是無法想象啊……”

“無法想象？”久微目光帶著深思看著惜雲，然後淡淡地一笑，那笑卻是帶著某種刺探、某種深長意味，“還是不敢想象？又或是害怕他的反應？”

惜雲的目光卻依然落得遠遠的，似整個心魂都在遠處飄蕩著，以至似未能聽得久微的話。但是，在久微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卻開口了。

“久微，風雲騎、墨羽騎之所以還能算是融洽地走到現在，其中除了共同的目的之外，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兩軍的主帥——我和息王——我與他在國人眼中是夫妻一體，所以兩國、兩軍是理所當然地應相融一起。而我們倆能走到今天，是因為……不但是時局所致，也是因為我與他從江湖初識至今已是十年有多！十年啊，人生的十年並不多，非親非故的兩個人人生中最好的那一段歲月卻是牽扯在一起的，不論我們如何不願承認，事實上……卻是真的有許許多多東西是聯結在一起的，是沒法分割捨棄的！”

第79節：星火之令（3）

說至此處，她抬起手，五指輕輕撫住眉心，臉上的神情是感慨而略帶苦澀的：“十年相識，按理來說，本應是相知相惜相信的知己才是，可是……”五指微微抖動，眼眸微閉，嘴角的那一絲苦意更甚了，“可是……我們……久微……就如他所說的，那種以命相許的信任……太難了，我們似乎都未曾許給對方！不能……也不敢啊！”

“夕兒……”久微垂眸看看手中那一枚飛雲令，又抬首看著她，看著她臉上那種複雜的神情，長長嘆息，“夕兒，其實……你是喜歡著他的是嗎？所以才會如此矛盾，才會有如此複雜的感覺，也因此你才會如此的……”久微的話忽也悄悄止了，只是神情複雜而感慨地看著惜雲。

“久微……”惜雲抬手撫住臉，第一次，她的聲音是如此的脆弱，只因裡面承載著太多太多的東西，　“這便是我們的悲哀！我們都不是對方理想中的人，我們都不想……可是……偏偏啊……所以我們都是如此地不甘心，可又是如此地無可奈何！”

久微無言地看著她，那雙靈氣凝聚成的眼眸悲哀地看著她，心頭一遍又一遍地長長嘆息，一遍又一遍地無可奈何地嘆息……

“久微，這世上我最希望我能信任的就是他！”惜雲回首看著久微，那雙清眸仿如狂風掃過的湖面，“可是……我卻是如此沒有把握！所以我必須有那一步，只是……一步走出，我們這十年來所有的……或都要在這一步中灰飛煙滅了！到那時，不單是……我與他，便是墨羽騎與風雲騎、白風國與黑豐國，更甚至這個天下……”

“夕兒，若真到那時，你當如何？”這一句話久微本不想問，可是他卻還是問出口了，因為那個答案……他希望的答案……

但惜雲這一次沒有回答，她放開撫在臉上的手，微微仰頭，目光穿透房門，似看向那不可知的未來，可眸中的那種驚濤已漸漸平息，臉上的神情已漸漸恢復風王所有的鎮定從容。

“當那一步踏出時……成，便是雙贏！敗，便是雙輸！”最後一字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