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接!
老嫗露出親切和藹的笑容,體貼地問到:“你是怕有毒嗎?不用擔心,你看,我吃掉不好吃的白的這一半,把紅的這半留給你,如果我都能吃下它,你也可以放心……”
江藤誠拿出配備的水果刀,割下白的這邊,由於道具蘋果演不出效果,所以道具師一開始準備的就是一個半白半紅貨真價實的蘋果。
他緩緩咬下去,為了職業操守,他還裝作老嫗咀嚼困難的樣子,讓多汁的果肉在齒間多流連了一會兒。
因為一直佝僂著腰背,又加上粗布呢斗篷擋著額面,他的視野範圍很低。
在吃過割下來的一塊蘋果之後,他手中被遞上的剩下的那一半,就回到了京子手中。
可她……並沒有吃。
世人都只記得白雪公主的美麗善良,都只記得皇后的善妒陰狠。
那是因為童話裡,有關於這以外的東西,輕描淡寫或者忽略而過。
明明還年輕的母親,卻莫名感染重病死去。
去世不過一年,父親就另娶她人。
娶了新皇后的父親,卻忘記了再給予她父愛。
白雪……這樣的你,真的還能無憂無慮下去嗎……
就連我都無法接受失去母親的存在,身為公主的你,又如何承受得了這樣巨大的落差?
'我希望她的面板,像白雪一樣,她的嘴唇,宛若血那般紅潤,她的長髮,猶如這烏楠木的窗框,漆黑髮亮。'
只是念念著這樣的字句,就能體會到生母恨不得為白雪公主掏空一切的愛。
是什麼樣的單純,能讓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女兒,在繼母的眼裡看來依然天真善良?該是怎樣的完人,才能忽略所有不安和悲觀的情緒,不怨不念!
除非這一切……
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所謂的角色揣摩,就是要去思考登場人物的心理性格背景和心理狀況,諸如此類連劇本都沒有寫到的細節……'
這句話,直至如今,仍舊讓她收益匪淺。
作為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她不可能不對母親的死有怨,她不可能不對父親迎娶的新人有恨——公主,再怎麼平易近人的公主,依然是高人一等的傲骨,因為公主是天生的,皇后卻是後天的。
能把一切的忿怨藏匿得如此完美的孩子……
黃昏的光線,從拉門的斜側照耀過來。
被拉門遮擋,只堪堪照亮了她被公主裙緊勒得不盈一握的腰身。
那張彷彿白雪似的皙白麵容,隱匿在陰影的庇佑下。
江藤誠難以忘記,當他從斗篷下抬眼,想要看清面前的“白雪公主”之時,讓他震懾當場的,是怎樣一番景象。
那女孩白淨的臉龐上,兩道晶瑩的淚痕剔透得讓人心疼。
可明明是憂傷的眼淚,站在半片陰影中的她,卻讓他不寒而慄。
因為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如此高高在上,憐憫卻又不屑一顧。
不,這個人……不是白雪公主。
根本不是“她”認識的白雪公主!
這樣的想法讓人害怕……超脫了自己認知範疇的事實,讓江藤誠怔怔站在原地,連遮掩自己的扮相都給忘記了,不其然間,手中的竹籃也掉落在地。
這完全是出自反射的舉動,讓偌大的道場,只剩下蘋果滾落一地的聲音和混雜的呼吸。
千鶴紗音撇過頭,不想承認自己也因為這一幕有那麼一剎那的揪心——明明是俯視的孤傲姿態,可是她的眼淚,竟然能引起自己的共鳴。
……那是失去一切,形單影隻的決然。
只有片刻而已,千鶴紗音倔強地忖度著——她已經完了。
之前似乎洞悉皇后身份的目光暫且不論,現在這不知所云不合時宜的淚水注定了最上京子的失敗。白雪公主的主線不能篡改,再加上她必須吃下那個蘋果,而此時的她,明顯已經知道了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吃下那個蘋果的話,難道是白雪公主意圖自殺嗎!
這樣根本說不通!
很快,場上和她一樣反應過來的人,漸漸一片唏噓。
當然,短暫的感嘆後,有更多人屏息凝氣,想要看京子究竟會如何收場。
就算解釋不通或是違反規則,也總要有個結局不是?
所以當白雪公主用半閉的眸子,輕輕吐出那個疑問的時候,無論是她面前的江藤誠,還是選手或評委,全都聚精會神地冒出了更大的疑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