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心疼——這是落兒花了幾個月的工錢買來孝敬自己的啊。
自己好端端的在廚房做飯,突然被叫過來,二話不說的就被蔣氏潑了一身的菜汁子。還說什麼是自己教唆著落落藏私,要她趕緊把那藏了的五十兩銀交出來。可是,自家哪裡藏過什麼私?
若是此刻落落在家,一定會慶幸自己沒有把得了額外的銀子的事兒告訴家人了。否則,就她娘那包子樣兒,估計這會子就不是心涼,而是愧疚得要死趕緊雙手將銀子奉上吧。
田大姑的聲音又高又亮,震得屋簷下結的冰稜子簌簌作響,也震得楊桂香心底有什麼東西拱啊拱。是了,都是她,每年來家裡都不會有好事兒!
“那就這樣說定了!等開年了我給咱大侄兒好好說道說道。”
蔣氏自是一臉的喜意,忙不迭的點頭,“那敢情好!我家文良的差可得虧你了!咦?”
轉眼瞥到楊桂香還杵在原地,她不悅地皺了眉,“撲”地一聲吐了瓜子皮兒,啐了楊桂香一口,“你咋還杵在這裡呢!你大姑需要五十兩銀錢週轉,還不趕緊去給拿來!”
同時暗道自己虧了,本以為落落那丫頭在鎮上上工是個吃苦的命。沒想到不過短短几個月,她竟得了四五十兩的賞銀!哼!每個月竟只給我交一百個大錢,可真真是不要臉!
楊桂香深吸了一口氣,露出為難的神色來,“我!我上哪裡弄這許多銀子去!落兒一月掙幾個錢兒,大伯孃你可是知道的!可不能聽那起子小人胡說!把咱賣了也得不了這許多銀子啊!”
“啥?!”田大姑黑胖的臉上突地猙獰了起來,拍桌子踢板凳的直叫喚,“唉喲!看看!看看你家這都說的些啥話?我還成小人了?!啊?!要不要臉啊這是!自己藏私……”
被她一鬧,楊桂香不得打起精神分辯,“不是,大姑我不是說您,我說的是那起子亂嚼舌根子的小人!難道你們要信一個外人也不信我麼?”
“哈!”田大姑豁地起身,將桌子拍得山響,“得!我倒成一個外人了!行啦!文良那差是好是壞,我也管不了了!更不敢管!大丫兒!我們走!”
“誒?大姑婆?這就要走了嗎?咋不多坐一會子?這錢拿到了嗎?”
“四堂嬸你咋還在這兒?姑婆都要走了,趕緊去把銀子拿過來吧……”
來人正是田錦玉,她一過來就連珠炮也似地吩咐。顯得她特別地有眼色,能幹。可是這樣有眼色的人,獨獨沒看到自家四堂嬸兒身上狼狽的菜汁子。
見田錦玉還想過來伸手推自己,楊桂香心底那團東西終於拱了上來,“我家沒錢!”
語速極快地撂下這四個字,屋子裡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啥事兒,就見門頁微微晃動著,楊桂香已經走了。
王大丫看著田錦玉似青似白的俏臉,沒來由的心裡一暢。“咯咯”笑出了聲來,說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不慣田錦玉,自小就是。每回看到她吃癟,她就特別高興。
田錦玉臉色一白,柔柔弱弱的倒向蔣氏的懷裡,“奶!你看四嬸兒她……我……”
蔣氏心裡大疼,不由越發的把楊桂香恨上了,揚聲叫著,“老三!老三呢!”
田錦玉抽抽搭搭的,“今兒早上我在村口碰到落落了,她咋是去大槐村兒的哩?不說要去鎮上嗎?”
“啥?!這個賤蹄子!定是想把銀錢送回孃家!”蔣氏咬牙切齒,心頭的怒火更盛。看到這副樣子,田大姑本來就不想真的走,這會子更是饒有興致的坐下來——看戲。
***
落落回村的時候只覺得氣氛有些異樣,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懷裡,再次蹲身,對小八囑咐,“姐這回去舅家,是為了給言棋小哥哥辦事,可記著了?”
小八眨著水亮的大眼睛,重重的一點頭,“嗯,我知道哩!言棋哥想置地!”
落落滿意的捏了捏小八最近才長出來些肉的包子臉,“嗯,真乖!”
一跨進院門,落落就驚了一下。自家的院子裡坐滿了人。
臨近年關,一直在縣上上任的大堂伯一家都回來了。此刻幾乎家裡的長輩都到了三房院子裡。
落落揚起臉,挨個喊了過去,“爺,奶!大爺大奶,二爺**,大堂伯,二堂伯,三堂伯……”
還不待她喊完,大爺臉色突地一沉,“跪下!”
“大哥!咳咳!”三爺精瘦的臉上突地色變,衝著田大爺低吼了一聲。自上回那一場鬧過之後,他的身子一直沒好利索,說話總是咳嗽。
田大爺臉色緩了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