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眼中驀然一震,截下他後面的話語:“我只要她平安!”
張定水點頭道:“依方才所言,下毒之人實則是針對殿下而來,若這毒真的是入了殿**內,便是我也無能為力了。眼下紅塵劫的本毒可用血魂珠化解,血魂珠有歸血通脈的功效,但本身亦是劇毒。紅塵劫之所以名列天下奇毒,便是因其毒中纏毒,解毒亦是種毒,生生不息,永無休止,說是有解,可謂無解。但眼下王妃體內有一個受體,我可以金針引導,借血脈執行之機將血魂珠逼入胎兒中,胎兒脫離母體,則毒隨之而去。”
紅鐲妖嬈,纏著卿塵皓腕似雪,卻如毒蛇噬心,夜天凌強壓下動盪的情緒,“何處能找到血魂珠?”
張定水道:“血魂珠雖不多見,牧原堂卻也不缺。只是有一事我必得讓殿下清楚明白,王妃腹中胎兒已有七個多月,精氣已聚,形體已成,且極有可能是個男嬰。若此時產出母體,我有把握保其平安,殿下是否要再行斟酌?”
夜天凌薄唇一刃:“不必!”
張定水微微喟嘆:“殿下既然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多說,定保王妃無恙便是。”
極深的海底,四周很寧靜,沒有一絲光線,沒有一絲聲響,沉沉的死寂一片。
當卿塵恢復第一絲意識的時候,是尖銳的刺痛。彷彿有一種力量將冰封的海水緩緩推動,一個接一個的漩渦捲來,夾雜著冰凌的液體逐漸在血脈中奔流,那痛無處不在,鋪天蓋地的糾纏上來,她忍不住輕聲**,立刻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清兒,清兒!”
清兒……誰在叫她?是父親嗎?和小時候賴床不起時一樣,父親是沒有時間和她認真的,賴一下便過去了。她昏昏沉沉的想著,只想再次沉入海底,便可以躲避那如影隨形的痛楚。
然而那個聲音始終執著的在催促,她掙扎了一下,有什麼吸引著她,卻又有種壓力反撲過來,兩相抗衡中那聲音鍥而不捨的霸道的將她往水面上拉,終於身子越升越快,有浮動的光亮逐漸接近,彷彿猛地破開滅頂的壓力,眼前光亮大盛,一雙深亮而焦灼的眼睛帶著幾分狂喜和驚痛,她看清了他,“四哥……”
夜天凌一直緊握著卿塵的手,眼見那一圈圈奪命的紅線正在緩緩褪去,指尖不禁微微顫抖,“我在!”他輕聲說道。
卿塵看到他毫髮無傷的在身邊,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幸好……你沒有喝那碗荷葉露……”
夜天凌心中已分不清是痛還是恨,千言萬語堵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槍劍叢生,扎的骨肉鮮血淋漓,只緊緊將她的手握著,似乎想借此分擔她的痛苦。
卿塵神志逐漸有些清醒,恍惚感覺到金針入穴,在渾身的疼痛下不甚清晰。
張定水行針的手極穩,氣定神閒,專注而果斷。
天突……華善……膻中……巨闕……建裡……神闕……氣海……卿塵恍然一震,立刻醒悟到張定水用針的意圖,驚痛萬分,竭力想撐起身子:“不要……不……”
夜天凌眼中滿是苦楚,壓住她想要護住腹部的手,啞聲道:“清兒,別動!”
卿塵無力掙扎,只能哀哀看著他,“四哥……他……是你的骨肉……你不能……”她的目光是他從未見過的乞求、無助,眼中淚水奪眶而出點點滑落,如滾油澆心,令人五臟俱焚。
夜天凌牙關狠咬,卿塵的話撕心裂肺,逼得他不敢再看著那雙滿是哀求的眼睛。他冷冷抿唇扭頭,那一分剛硬果決如鐵,他絕不後悔這個選擇,他可以不要一切,包括他的骨血,只要她無恙。如果可以,他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哪怕讓她少痛一絲也好。
張定水終於抬頭,暗歎一聲,重新取出兩枚金針,手起針落刺入卿塵耳旁要穴,卿塵神志瞬間模糊,重新陷入了昏睡。
兩個時辰後,宮內得凌王府急報,凌王妃意外早產,一個七個多月大的男嬰剛剛出生便已夭折。
夜幕深落,夜天凌步履疲憊的走出王府寢殿,細月一弦,斜掛青天。
眼前燈火通明,次第而上,照亮已完全壓抑在夜色中寢殿的輪廓,廣闊的前庭中,一面是黑衣黑巾的冥衣樓部屬,一面是玄甲玄袍的玄甲軍士兵,見到他出來,上千戰士同時單膝跪下。整個黢黑的夜裡,只聞齊刷刷衣襟振拂的響聲,雪亮的劍,奪目的殺氣。
夜天凌緩緩仰頭看向那刀鋒般的冷月,擲下話語如冰,“踏平綠衣坊,擋者,殺無赦!”
凌王妃中毒之後,當初送荷葉露入水榭的小侍女立刻便被查出,那女孩兒起初哀哀喊冤,但冥衣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