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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天下最麻煩的病人也不過如此吧。常年體弱,不能受風受寒,不能久曬日光,每日要人按摩四肢,隔一段時日還要以內力推宮換血一次,每天只吃兩頓飯,吃藥卻要五次,還有藥浴,焚香……很難想象這樣的病人為何不在家中養病,反要跑到這蠻野荒涼之地來受苦,不過陸虎也安慰她,實際上她要做的事並不多,因為只要首領在的時候,基本上她就可以退出休息了。

小連突然很期待見到這位,即使生病,仍能病得如天之寵兒,每個人都無比關心的貴公子。

她比想像中更早如願以償。

這是一間很漂亮的屋子——漂亮指的是建築結構而非裝飾,青石為壁,地面鋪滿細密的梅花磚,沉香木床寬大結實。一層雪白豐厚的動物毛皮覆於其上,被爐火跳躍的光亮映成了桔紅色,看起來極為溫暖。

一種不動聲色的奢華,於無言處的細緻。

小連在心中如是評定。

「你就是小連?有勞了。」

公子半倚在床上,含笑向她開口,小連偷偷地抬起頭,打量著這位即將服侍的主子。

即使在屋內,蓋著錦衾,上半身裹在皮裘內,對方的臉色也依舊蒼白,不見一絲血色,不過面部輪廓倒仍清俊明朗,呼吸也還穩定,並不象她原先想的那樣,形銷骨立,奄奄一息。他的身形有點單薄,但腰很直,似乎習慣了某種端凝的坐姿,即便在床上也延續了下來,而那雙眼晴——那雙眼睛可能是唯一能看出他實際年齡的事物了。因為那份沉鬱裡的滄桑,深邃的平和,都不是年少體弱,未出家門,未經世事的公子貴胄所能擁有。

他會令你覺得放鬆,明明知道他身份很高,在他的含笑注視下,卻仍有將心事一股腦兒吐出的衝動。

小連看著他的雙眸,脫口而出:

「你比我想象中好看。」

其實她本來是想問他難不難受,需要她做些什麼的,不知怎麼,瞧著瞧著,就冒出這樣一句話來,倒好象是表達什麼暖昧一樣,話一出口,連她也懊惱地想將舌頭咬住。

公子怔了怔,隨即笑了,這次笑意甚至在眼睛裡盪漾開來,很溫暖的樣子。

「謝謝,很久沒聽見有人這麼說了。」

小連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有點紅,小聲地道:

「公子不怪罪就好。」

「怎麼會。小女孩嘛,本就該活潑些。」公子笑看著她,眼神有一瞬間的遙遠,象是想到了某些陳年往事,「以前我有個朋友,他就喜歡用些小女孩當手下,其實也挺好……」

「要我說,您這朋友的喜好可真夠特殊的。」

仗著公子氣性溫良,小連大膽地評述。

話還沒說完,門簾突然被挑起,一個身披大氅的男人自外面大步跨入,手中卻只端了一個小小的玉碗,他徑直來到床邊坐下,將碗遞給公子,看著他喝了第一口,這才淡笑瞧了小連一眼:

「藍珊越發會做事了,連閨閣千金都敢弄來給你當婢女,也不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這一眼淡淡的,並不帶任何責怪,卻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度,看得小連心頭一窒,連呼吸都彷彿被壓住,下意識地低垂頭:

「家破人亡之孤女,怎敢再稱閨閣幹金,小連若做錯事。請公子責罰便是。」

公子卻輕輕笑了起來,放下手中的碗。

「小連,你先出去吧,有他在,今天這裡不用你了,你好好歇著,想出去走走也成。」

少女窈窕的身形款款而出,消失在門簾之外,公子看向男人,微微一笑。

「她還小,你嚇她做什麼。」

男人哼了一聲,接過他手裡的碗,親自舀了一勺,遞到那雙淡白的唇邊。

「楊力群愛財貪墨,雖說是官場傾軋翻了船,被革職流放倒也不曾冤了他,卻想不到他有這麼一個能說會道的女兒。」

「英雄不問出身。」公子順從地以口就藥,微笑道,「我看她倒頗有林下風氣,和她父親不同,也不似一般女子。」

「正因如此,才愈不能留在你身邊。」男人瞥了公子一眼,輕嗤,「免得有人又要想起什麼有很多女屬下的朋友……」

公子只是微笑,自管小口小口地喝藥,並不理他。半響才悠悠道:

「這兩年,王爺鐵騎縱橫,威勢日長,急地這氣性,卻是日見小了。以前可沒聽你說過這話。」

「以前我不用說,只用搶的。」男人低笑,極順手地攬住公子的的腰,抱在懷裡,「現在既己搶到手,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