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瑤每日都能從前院得到訊息,不只宗政霖領兵的西路軍,便是中軍與東路大軍,她也未曾放過絲毫可用軍情。
如今雙方已然遭遇,中路騎兵首先被對方暗哨察覺,漠北皇庭反應極快,狼煙滾滾,各邊城即刻調兵與大魏騎軍在喀什沙漠短兵相接,遊鬥追擊。
如此一來,漠北兵強馬壯,積善騎射,雖不及大魏人多勢眾,雙方卻各有勝負,戰事暫時陷入膠著狀態。慕夕瑤看過奏報,無奈嘆氣。終究是在別人地盤上,沙漠作戰,地利便當先輸人一籌。加之業已入夏,沙漠氣候惡劣,能打到如此地步已然不易。
“主子,盛京來的急函。”
接過密函,才一看上面火漆,慕夕瑤神色立馬嚴正。第五佾朝送信至此,怕是有大事發生。
果然,信裡只說了兩件事。樣樣非比尋常。
其一,四皇子宗政雲被元成帝指派入戶部,協助糧草排程一事。而戶部尚書,正是年初新上任那位房慶林,房大人。
第二件事,卻是宮中連續傳出大好訊息,可謂雙喜臨門。傅賢妃與蘭貴人雙雙診出喜脈,元成帝龍顏大悅,連金太后也是喜極,竟親出奉安宮,前往兩宮探望。
宗政雲竟然入了戶部?慕夕瑤詫異不已。此事顯然有人攛掇,打得算盤,不是一箭雙鵰,便是惡意構陷。宗政霖前線征戰,怎會如此湊巧,偏偏宗政雲就能剛剛好掌了輜重糧草?她能看出來的事,元成帝何以看不出?
老爺子既知其中有鬼,又順水推舟,應下宗政雲入戶部這事兒。慕夕瑤眼眸一眯,撫著眉心稍一沉吟便有了猜測。
唯一能叫元成帝如此放心旁觀此局,便是有十足把握漠北戰事不會因此生亂。那麼,就只剩下那個唯一的可能。
新任戶部尚書房慶林,實乃元成帝心腹!老爺子隨時能夠借了他手,掌控大局以保漠北不失。
慕夕瑤豁然端坐,背脊有些發寒。倘若如此……太子在戶部私自挪用國庫銀兩,此事元成帝必然知曉。能讓當今默不作聲,冷眼旁觀,恐怕,那位心中對廢儲早有定計!一直沒有風聲傳出,必定是為了非常時期朝局穩定著想。
而此次漠北戰事,老爺子派了宗政霖與宗政明出征,獨留太子與宗政涵留守京城,其間意味,由此可知,非同尋常。
此戰過後,太子必廢,而元成帝身子康健,還能是何事叫他如此慎重?就好似布了盤棋,任由各人廝殺,老爺子不過冷眼旁觀。
慕夕瑤眼眸熠熠生輝,片刻過後,嘴角微微牽起笑意。
殿下,您那封地,妾恐怕,是去不成了……
原本她以為元成帝人至中年,當屬守成為要。沒成想,這位帝王心中,從未失了鋒銳。能夠在諸皇子羽翼漸豐,各有班底情形下,冒著朝綱動盪的危局,也要讓得繼大位之人名正言順,不給心懷叵測之人留半分空子可鑽,老爺子果敢英明不減當年!
如此說來,漠北,哪裡還僅僅是一場戰事而已。儲君之選,不容錯失!
“哎,累啊。”慕夕瑤軟軟伏倒書案之上,對老謀深算的元成帝連連抱怨。內爭外鬥,您也不怕把大魏給折騰沒了……不是一個孃的兒子多了,當真是煩人。
至於淑妃那頭,事關為他所看重六皇子,老爺子必定格外留心。宮裡事情,有誰能比皇帝的手伸得更長?老老實實,按兵不動,最是符合當前情勢。做得多了,反而引起元成帝猜忌。
慕夕瑤惡意猜想,若是有人此時落網,不知會引來元成帝如何秋後算賬。凡事,還是堂堂正正些的好。
“主子,可要奴婢伺候筆墨?”遲遲不見主子招呼,蕙蘭不知倒是要不要上前磨了墨汁,鋪了宣紙。
“不用麻煩。此信無需回覆。”第五佾朝專程趕著送來訊息,無非便是與宗政霖通個信兒。此時一切尚算安穩,變故起時,才是各方雲動之際。
“殿下上回說的,是何時回府來著?”戰事膠著,六殿下不疾不徐,不驕不躁。那男人怎麼看都是遊刃有餘的架勢,慕夕瑤懷疑,宗政霖有意拖延行軍。
“主子您怎地又沒記在心上。殿下若是知曉,還不得怪罪與您。”明明上回送殿下離府,主子還巴巴點頭,說是要備了好酒好菜等著殿下回來同用。這會兒卻壓根兒連人啥時候進城,都沒給記起來。蕙蘭覺得沒了墨蘭一旁分擔,她肩上擔子重了許多。
“殿下說,”故意拖長了尾音,蕙蘭清清嗓門兒,眼眸偷偷朝她瞅瞅,“該是申時前到的。”主子您別淨懶懶趴著,倒是早些準備著呀。
一副恨其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