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身邊小女人突然就有了動靜。
宗政霖眸子睜開,才就著朦朧光亮看清眼前之人,瞳眸立馬就是一縮。
她蜷縮著身子,小手撫在心口,面上表情像是極為悲愴,睫毛眨動著,眼角有淚滑落。
男人驟然就清明瞭神智。她這樣 樣貌,甫一得見,便叫他心跳也跟著漏了一拍。
“嬌嬌。”半坐起身將人抱在懷裡,拇指替她抹去淚痕,宗政霖眉心緊皺,俯身輕柔喚她。
夢境突然就顫動起來。像被人擰動著,眼前景緻如同漩渦般盤旋席捲。惟獨屋裡坐著那女人,緩緩 鬢髮,一雙空洞的眼眸,像是望著她,又像是透過她望著外邊那院落。
那一刻四目相對,慕夕瑤心下劇震。
沒有靈魂。
那女人像是個離魂的傀儡,暮氣沉沉,毫無生氣。面龐與她三分相似,神情卻是木訥死硬。
是了。她從未比這一刻更清楚當下不過夢境。冥冥中像是能夠感應,眼前之“人”,便該是那殘魂的投影。只帶著記憶,旁的再無其他。
“夕瑤。”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呼喊,夢裡畫面自那女人開始,蛛網般撕裂開去。
“夕瑤。”再睜眼,雙目似有酸脹,而眼前,卻是他劍眉緊皺的俊顏。
宗政霖。方才,在夢裡,妾看見了她。
總算將她喚醒過來,對上她目中恍惚,男人抱著她的臂膀略有收緊。“嬌嬌?”
太是不尋常。平日嬉笑倔強之人,何事惹她夢中難過?
“殿下方才不是這般喚妾。”心口竟真的有些犯疼。看來,那殘魂也不是對她毫無妨害的。
眼角溼潤,側臉上稍有緊繃之感。是流淚了嗎?方欲抬手揉了眼睛,卻被這男人包裹住手掌,叫她本能抬頭探看他意思。
“何事傷懷。”她既已清明,方才那聲軟語,他便也收了起來。這般行之於外表露情意,叫她知悉已然不自在。當面喚她,卻是著實難為情。
“妾好像夢見了自己在屋裡唱曲兒,園子裡擺放著空空的搖車,身邊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小院很破落,也沒見著您身影。”小手揪緊他衣襟,腦袋朝他懷裡深埋了埋。
“殿下,妾覺得……很冷。”
剎那心就刺痛了下。帶著薄繭的手撫在她發頂,宗政霖鳳目黝黑,眼底太多情緒被死死壓抑剋制。
俯首靠近她面龐,男人溫熱鼻息暖暖撲在額頭。
是他的不信任,叫她胡思亂想,聽信了萬氏那番說辭?
被他牢牢扣在胸前,眼角眉梢俱是這男人小心翼翼輕柔碰觸。 依舊浸涼,卻叫她放軟了身子,依賴靠在他懷抱。
被夢境魘住,這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上。不知是否與昨日有關,但受了委屈,定然要叫他知曉,由他分擔。
心裡正暗自不平,卻聽耳畔低沉響起這男人沉甸甸的話語。
“孤的不是。再不會叫嬌嬌難過。”
上一世也罷,夢境也罷,那般結局,絕不會是她。
第四零一章 決心
“妾,恭送良娣娘娘。”
身後大門緩緩閉合,慕夕瑤迴轉過身,看著庭院中等候那人,慢慢便揚起了笑臉。
自她得知萬靖雯一副身軀裡裝了兩個靈魂,腦中就有重重猜想。她能強奪了原主記憶,是不是萬氏本尊也能窺得包氏一生?
催眠是最好,可惜她使不出來。那搖搖晃晃的玩意兒,她看著眼花。
最後還是靠著玉姑給的鎮魂香,將包氏迷暈了過去。平日裡做主的被鎮壓住,出來的自然是懂進退之人。
方才恭敬與她行禮告退,便是真正原主。容貌還是圓盤似的臉蛋兒,比太 中良娣包氏差之遠矣。可神態舉止卻是乖順得很,一看便知眼前女人,才是當真在後宮吃了太多教訓,學得謹小慎微。
“當時妾年幼,甫一被她強佔了身子,腦子便是抽痛得厲害。像是硬生生被灌進來許多陌生東西。妾看見了她的一生,也看見了自個兒老死宮中,無寵無嗣。”還看見了您,與今日截然相反的命途。可這話她十分知趣,半字不提。
慕夕瑤溫和笑著,心下了然。臨死之際,這女人還算聰明。
“就是因著負擔太重,妾只能大多時候都在沉睡,否則一睜眼便是頭暈目眩,腦子像要崩裂開去。”
兩個女人相對而坐,俱是平平淡淡,半點看不出一個即將赴死,一個深藏隱秘。
一番話問下來,慕夕瑤實在遺憾。包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