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便是,聖上有旨,但凡藩王,就藩時,麾下私軍不得逾兩萬之數。比之高祖時候,近乎消減半數有餘。
末了卻是叫人百般琢磨不透,諸王所獲之封地。敬王尚好,豫州乃畿內繁華地方,自來水草豐美,百姓安樂。可寧王與平王,卻是一人得封最北邊荊州,一人得封最西面新州。俱是大魏咽喉要地,邊關駐軍所在。
這般安排,於鎮守京畿太子而言,似乎,是埋下了隱患?
隱患?慕夕瑤舀了勺燕窩,終於明白當今這位帝王,到底如何作想。在眼見長成不多的兒子當眾,老爺子再三衡量,似乎覺得圈禁是個好法子。
漠北之後,按照元成帝之前施政,本該是對世家動手,如今看來,皇帝改了主意,將這爛攤子交到了宗政霖手上。
之所以急著封王一事,卻是大有內情。
宗政霖秉性如何,元成帝豈會不清楚。若不想下任帝王登基即見血,這時候,儘早將餘下幾個尚且未曾熄滅野心的送走,免得積怨太深,化解不得。
畢竟是帝王諭令,一舉一動都得多費思量,方才品得出其中意味。
廢藩啊……慕夕瑤暗自咋舌。這是老子逼著兒子反,好尋了錯處一塊兒圈禁。宗政明尚好,識時務,最終該是被召回盛京做個賢王。宗政涵……怕是極難體察出元成帝用心。依他那性子,怕是最後落不了好。
前朝變化如何,自有宗政霖前頭應對,而她,稍事留心後,自在得樂過她小子日便好。
慕夕瑤一心盼著清閒日子沒等到,倒是不一會兒就得了個蘇藺柔被赫連敏敏勒令遷宮的訊息。
“獨她一人放到錦和宮中?”怎會才解禁就又出么蛾子?這女人當真爛泥扶不上牆。
“是那處地方。老奴聽說,是太子妃得主子爺交代,晌午過後,由田管事安排人手,幫著蘇良娣遷到西邊兒那處宮殿裡住著。”趙嬤嬤總覺那地方不吉利,便是連名字也不願多提。
錦和宮何處?廢太子原本有一側妃,因了受不住他幾番羞辱,末了竟是想不開吞金自盡。而那側妃居所,便是西邊最大一處宮殿,匾額上工工整整寫著“錦和”二字。打從出了這事兒,宮裡頭人都避得老遠,就怕沾染上不乾淨東西。也不知蘇藺柔如何招惹太子爺不喜,那男人竟是半分情面不留,將人硬塞到那不討喜地方去。
慕夕瑤不知曉的是,蘇良娣哭天搶地嚷嚷著要告御狀。宗政霖本想著饒她一回,卻不想這女人愚笨,生生斷了自個兒榮華路,逼得自家老爹親自求了太子殿下,將她擱一處清冷地方惟願保命。
聽趙嬤嬤稟明原委,慕夕瑤對蘇博文此人倒是高看兩眼。蘇藺柔如今雖只是良娣,這以後……再如何不得寵,晉封個三品嬪位還是能成。便是宗政霖看在他面上,也不會少了蘇氏一宮主位的封賞。
“蘇大人很是精明。”笑笑抹了嘴角。做個純臣,比留個蠢笨女兒在後宮生事兒,來得要強得多。
東宮書房之中,第五佾朝接過太子殿下遞回來名冊,不過才翻看瞧上一眼,立馬便蹙了眉頭。
“殿下,皇上是讓您自花名冊中,選出中意后妃人選。”這明明白白,由太子爺自個兒親題上去的名字,卻是怎生一回事。且這女子身世也……太是驚人了些。
立在案桌前的男人,一手 著扳指,眸色極是暗沉。
“先生便當她,有趣兒即可。”
“這話講不通,講不通。”第五佾朝連連擺手,撫著美髯,徑自揣度許久。“此時迎娶這人,非是最好時機。漠北之戰時殿下尚未動聯姻的念頭,為何此刻卻捨近求遠,欲與西晉結親?”
這時候,正是當朝太子拉攏朝臣,穩固根基最好時機。
宗政霖半是開合的鳳目之中,隱隱有精芒閃過。時機不成阻礙,他想探明的,卻是一個放在心上長達數月的疑惑。而謎底,便出在那女人身上。
更或許,還有意外收穫,也說不一定。
“殿下可是見過此人畫像?”第五佾朝自己都覺得,這話問出口,實在大失水準。
好笑搖頭,終是沒再追問。“罷了,殿下心意已決,臣定當竭力替您辦成。”若是區區一副畫像便能打動這位,東宮也不會至今只一位主子得意非常。想通這一茬,因著這女子身份生出的疑慮,便逐漸消散了去。
東宮尚且還有那位主子在,想來也生不出太大的亂子。
“只這良娣人選,還是差著一位。”您自個兒添了個人上去,莫不是以為便能讓當今以一當二,放任您再行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