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城,知州府前院。
“微臣恭迎兩位殿下大駕。寒舍簡陋,若有招待不周,還請殿下海涵。”知州王志奎伏地叩拜,背脊壓得很低。
宗政明摺扇一收,輕點身旁條几,語氣很是寬和。“王大人不必多禮,本殿與六弟不過路經祁城,停留一晚另有要事要辦。場面上的客套,儘可免去。”軟中帶硬,意思分明。
王志奎聞弦知意,兩位殿下這是無心官場上那套虛假逢迎,晚上那頓設在聚鮮樓的洗塵宴看來無望,得趕快叫人撤了去,換成知州府家宴為好。
這樣一來,他那些苦苦盼著與殿下親近,混個臉熟的同僚,肯定會失望至極。好在殿下人就在知州府上住著,於他來說反而是好事。單獨款待兩位殿下,這獨一份兒的體面,在平日,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恩典。
“微臣明白,晚上就委屈兩位殿下,府上粗茶淡飯,還請殿下不要嫌棄。”王志奎如今很是感念自己夫人練了一手好廚藝,應該撐得起門面。
“家常便飯極好。”宗政霖轉動左手扳指,對他的應變還算滿意。
“那微臣這便下去準備,兩位殿下若是累了,房裡已備好熱水。”王志奎此人心細沉穩,安排起事情,非常有章法。
“五哥,沐浴休整一番,弟弟再來尋你。”宗政霖率先離去,廂房中嚴乘舟已將他慣用的換洗衣衫擺放整齊。
“殿下,赫連正妃和慕側妃都有來信。”嚴乘舟將手上書信遞給宗政霖。這兩封信單看分量,恐怕殿下就不會滿意。
果然,殿下才接過信眉頭便動了動。
宗政霖掃過慕夕瑤那熟悉字型,將她書信放在一旁。拆開赫連敏敏那封,仔細讀來。
除了詳細說些府上情況,便是噓寒問暖,小意關懷。最後提了兩句赫連家子弟入軍之事,言辭間頗有些難為情。
宗政霖將信箋疊好,眉眼間看不出喜怒。再拿起慕夕瑤書信,看她淘氣在信封上塗塗抹抹,六殿下很是無奈。
這女人寫封信都要獨樹一幟,只一看這沒規矩的在右下角落了個大大笑臉,便知她這幾日心情不錯。
宗政霖展開信箋,片刻之後臉就黑了。
慕夕瑤居然只回了半頁書信,之後還敢拿他兒子“抵債”。細觀誠慶手腳印記,宗政霖都能想象出當時場景。那小子必定被他娘教得很樂,這種新鮮玩意兒,他該是喜歡。
按理說自己女人兒子都很樂呵,一家之主的六殿下也應該受些感染,體會府上和樂之美。可惜啊,宗政霖如今是恨得咬牙,一點不感激慕夕瑤的“用心良苦。”
真是好。走前再三叮囑她莫要偷懶,這會兒盡是些歪門邪道,偷奸耍滑。慕夕瑤腦子是好使,不過將她那玲瓏心思用在他身上,看來這女人沒受夠教訓。
話說,她是想次次拿誠慶充門面?還是六殿下了解慕夕瑤性情,一猜即中。
宗政霖黑著臉將信收好,輕輕撫弄左手扳指,眼角慢慢露了笑意。
小女人既然敢跟他玩鬥法,那就別怪他搶先一步掀了底牌。
晚些時候嚴乘舟過來,拿著殿下交代的加急信函,出去辦事。心裡嘀咕著,瑤主子信裡到底怎麼招惹了殿下,使得主子來了這麼幹脆的一手。
他手上兩封回信,一封是給赫連正妃的家書。另一封,嚴乘舟可是好奇得緊,居然是往京城慕府上寄,還印有殿下私印。這有私印的信件,意即十分慎重,輕忽不得。
嚴乘舟才至轉角,就遇到五殿下帶人過來。
宗政明瞥見他手上信函,“慕府”二字赫然入目,不覺間露了笑意。
“你家側妃又犯事兒了?”若不是慕夕瑤惹他那六弟不快,怎會讓宗政霖點名“慕府”,而不是“慕大人”親收。
嚴乘舟眉頭一跳,瑤主子這聲名都傳到五殿下耳中去了?有這樣的主子,嚴乘舟真不知該如何回話。
宗政明看他為難,右手摺扇在手心輕拍兩下,笑得坦坦蕩蕩。“罷了,你家殿下家事要緊,趕緊去辦。”就不知幾日後那女子是何種表情。
宗政明覺得若是慕夕瑤氣憤不平,再趕著來一封家書“對峙”,那他也能看看宗政霖笑話,一旁跟著逗會兒樂子。
如今已是快九月,還有一月餘,她的第二個孩子便要出世。
離那年選秀初遇,真是一晃經年……
“五哥在此。”宗政霖帶著葉開過來,近看卻發現宗政明神情不對。
“正待尋你。”宗政明笑笑,掩了心緒。
“蜀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