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氏洗衣回來,菊花和葡萄便幫著晾曬衣裳。劉嬸則端飯菜上桌,招呼吃飯。堂屋一桌,廚房一桌。劉黑子沒回來,他跟僱工們在一塊吃飯,荒地那邊專門有兩個女人做飯。
飯後,張槐去了村學堂,將昨天打聽到的訊息告訴了周舉人,只是隱去了宋掌櫃的一番話。
“晚輩猜想,定是夫子讓人帶走了楊子他們,卻被人誤傳是抓走。”他對周舉人如是說道。
周舉人捻鬚點頭:“我猜也是四叔,只不敢十分肯定罷了。想來過幾日就會有書信確認。呵呵,這下你可放心了?令弟入了國子監,前程無憂矣。”
他想起四叔,那個周家風華絕代的人物,幾起幾落之後,再次屹立朝堂,不禁心神恍惚,根本沒聽見張槐說什麼,只見他嘴巴一張一合的。
幾年前四叔遭人陷害,不得不告老回鄉,卻是連家也沒回,留下一紙書信,然後杳然無蹤,徒讓他慨嘆多年,誰知竟隱居在此。
好一會,他才平靜下來,看著眼前的農家青年,羨慕不已。
他之所以聽說張槐在四叔身邊唸了兩年書後,馬上對他另眼相看,並不是說他念了兩年書就能如何了,而是這份殊榮可不是誰都能有的——連他都沒得到過四叔的親自教導呢,何況還是朝夕相處、言傳身教這麼多年?
就算四叔以前也教授弟子,但他本身為官作宰,自是無暇日日指點,不過就是偶爾去國子監講學罷了。
所以他既羨慕張槐,又因為他沒堅持讀完而惋惜,白白錯過了這場機緣。
槐子見周舉人幽幽地望著他,不知他有何話要交代,便恭敬地坐著,等候他發話。
周舉人靜默了一會,才對張槐道:“如今正是農忙,你且回去,此事不可對外傳說——四叔最不喜人借他之名,炫耀謀利,因此我周家也一向行事謹慎。令弟等人入國子監,雖說因四叔而起,但以四叔為人,斷不會行此舉措,此事怕是皇上授意。”
以四叔的學識經歷,言傳身教五六年的弟子,初出世便如此搶眼,新皇是不會放過的。
第四百零九章 流言四起
張槐心裡“咯噔”一下,不知是喜是憂,且不退下,望著周舉人慾言又止。
周舉人衝他擺擺手,笑道:“無需擔心,不過是因為他們是四叔的嫡傳弟子罷了,總要另眼相看些。”
張槐這才略略放心,跟他施禮告辭。
周舉人卻又叫住他,含笑道:“你上回送來的乾菜和醃豬肚豬頭,味兒不錯,茗兒和她孃親都很喜歡。唔,那個豬耳朵我也很喜歡。是你媳婦做的?”
張槐忙道:“是晚輩媳婦做的。若是夫子喜歡,回頭再送些乾菜來,豬頭也還有一個。”
周舉人點點頭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張槐笑道:“夫子不嫌棄,晚輩只有高興的。往年周夫子也最是愛吃這豬頭肉和豬下水,晚輩媳婦做好了,送來讓夫子下酒。”
周舉人頓時眼睛一亮:“哦?四叔也愛吃?呵呵!這可真是一家人了。如此,就厚顏託你媳婦也做一回讓我嚐嚐如何?”
他只覺跟張槐距離拉近不少,說話語氣也親切起來。
張槐很意外,但嘴上卻爽快地答應了,又寒暄幾句,方才出了學堂。
回到家,菊花聽槐子說了周舉人的話,又說他想吃乾菜的事,也是十分意外:這樣清高的人,居然說出想吃豬頭肉的話來,怕不僅僅為了吃。
她好笑地想道,因為他的青睞,她倒多了一樁事。
於是過了幾天,特地煮豬頭,拆豬臉肉,燴豬耳朵,還做了個醃菜燒大腸,等槐子收工回來,跟他一起送去學堂,有幸見到了周家小姐周茗。十三四歲年紀,極端莊溫婉,滿身的書卷氣。
這是後話,也無需細說。
再說菊花,聽槐子說要上山去把那些種木耳的樹都搬回來,一時有些心癢,見雙胞胎還算安靜,便跟劉奶奶說了一聲。又叮囑葡萄幾句,說她去山上逛逛就回來,要她看好幾個奶娃兒。
劉奶奶見她興頭的樣子,呵呵笑道:“少奶奶只管去。我跟葡萄在家看著他們,不礙事的。小娃兒,就算哭兩聲也不打緊。”
葡萄則喜滋滋地對她道:“少奶奶,你掐些花兒帶回來,紅顏色的也要。讓我哥帶個筐,把那野梔子花挖兩棵回來,栽到門口。這時候梔子花正好打花骨朵哩。”
菊花笑道:“那你跟你哥說吧。咱這院子裡沒地兒栽了,要栽只能栽到院牆外邊去。”小女娃都是愛花呀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