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下雪了哩!
菊花蹲在壟溝裡,身邊放著個圓圓的菜籃,她用鏟扒開積雪,露出一片墨綠的菠菜秧,映襯著碎玉般的殘雪,格外養眼。
她也不怕冷,細嫩的手指在綠葉叢中挑挑撿撿的,專門找那棵大葉片肥厚的菠菜往外拔,一邊笑著對紅椒,菠菜要連根拔起來才好,那根炒了很爽脆清甜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抬腳往院裡走去,心裡想著跟菊花,晌午他要吃辣霍霍的醃雪裡蕻燒豬血旺,要多放些辣椒粉,再放幾根青蒜苗,那樣才香,才下飯,他要吃兩大碗飯。
有清炒菠菜,吃辣點也不要緊的,菊花會答應的吧?她如今對家裡伙食管得越來越嚴了,輕易不許家裡人為了口腹之慾,亂吃東西。
要不再加一個黃心菜燒豆腐好了,這個清淡,吃了好。
這麼想著,他頓時見了兩個熱氣騰騰的砂鍋,一個燉著黃熏熏的醃菜,裡面夾著暗紅色的豬血和碧綠的蒜苗,還有潔白的蒜頭,酸辣香味直往鼻裡鑽;另一個是黃心菜燒豆腐,濃濃的青黃色湯汁,清甜氣息瀰漫。
菊花正笑著幫他添飯……
李長雨失魂落魄地站在泥濘中,望著那片廢墟,心裡恍惚起來:為何他沒有像爺爺那樣,成親後忘掉心裡那個人哩?
好一會,他向劉三順,也是神情呆呆地。
其實,所有人都是痛心難過的,像李長明、李長星、李長亮、趙大嘴,哪個不是眼含熱淚?所以,他不知三順是為了張家痛心,還是為了那個人。
一片混亂中,葫蘆卻昂然挺立著胸脯,倔強地盯著那一片廢墟,他才不信姑姑已經死了哩。
不僅自己這麼想,他還對青山、黃瓜和黃豆也這麼。幾個娃兒一致點頭,都不信姑姑(姐姐)已經死了。
在他們心目中,爹孃和姑姑姑父(哥嫂和姐姐姐夫)是清南村最出類拔萃的兩對人,而姑姑更是出色,怎會沒法對付這大火哩?
葫蘆讓黃瓜等人去勸爹和爺爺奶奶,自己則去勸姑父。
轉頭一,心裡咯噔一下:姑父正旁若無人地往大火裡走去,幸虧被李長明發現,死命拉住了。
葫蘆衝過去,使勁地搖晃著槐的胳膊,叫道:“姑父,我姑姑肯定不會有事的。姑父……”
可是,任憑他如何叫喊,張槐卻跟丟了魂似的,笑眯眯地望著院,只顧往裡走,被人拉住了也不曉得推拒。
葫蘆心急之下,對李長明懇求道:“李伯伯,快想想辦法,讓我姑父醒來。長亮叔,幫忙叫秦大夫來瞧瞧我姑父。”
李長亮慌忙點頭,轉身走。
李長明也害怕了,他想了想,抬手朝著槐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打得他轉了個圈,差點跌倒。
葫蘆嚇了一跳,急忙在一旁扶住了。
槐站穩後,有些茫然地瞧著李長明。
李長明又使勁地掐他人中,這才醒轉來,紅著眼睛瞪李長明:“幹啥打我?”
葫蘆見了大喜,不等李長明話,搶先道:“姑父剛才魔怔了,是李伯伯打你醒的。姑父,你先別傷心,聽我,我姑姑是那麼笨的人麼?她會傻乎乎地等在那讓火燒、讓土埋麼?”他著槐變幻不定的臉色,繼續堅定他的信心,“眼下還沒見姑姑的影,姑父可不能自暴自棄,不定姑姑躲在哪個地方等著咱們去救哩。可是姑父自己先倒下了,讓姑姑指望誰來?”
菊花若是聽見這話,定會羞愧死:她可不是傻乎乎地讓土給活埋了麼。
葫蘆,你姑姑也一平常人,沒那麼聰明哩。
袁縣令也被面前這慘烈的景象嚇呆了,正惶惶然,聽見了葫蘆的話,忙上前對張槐道:“鄭哥兒言之有理。本官曾經見過房屋坍塌後,有人被埋在地下五天後獲救的事例。張宅樣是因後山坍塌才導致這副情形。要本官,這是好事。若是沒被泥土掩埋,那令尊令堂等人能否從大火下逃生尚難預料;正因後山坍塌,大量泥土衝擊掩埋,此處火勢才比外面弱,不定張家人真的躲在某處等待……”
不待他完,張槐操著破鑼似的嗓激動地叫道:“多謝大人提點!”
完,心急火燎地衝出去一陣呼喝,召集哭得昏天黑地的黑皮,還有張家的親戚、鄭家的親戚和李長明等人,又去尋了青木,迅速地商量了幾句,將人組織起來,分前院、中院和後院,同時開挖,細細搜尋。
葫蘆見姑父沒事了,便對著縣令恭敬地施禮道:“多謝大人提醒。若姑姑獲救,定不忘大人提點之恩。”
他雖然恨這縣令先前搗亂,此時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