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五郎贈她的華衣,又讓阿欣給她綰了高髻,又在額間貼了花鈿。這番打扮下來,阿欣都不禁看得目不轉睛的。
她家的姑娘就是長得好看,穿粗布麻衣都有種清水出芙蓉的秀麗,更別說精心打扮之下,又穿上了貴人所贈的華衣,簡直耀眼得像是空中的圓日。
尤其是今日還在額間點了牡丹紋案的花鈿,恰好遮掩住了她這個年紀的青澀,盡添端莊華貴。
阿欣說:“大姑娘如此穿著,便是宮裡的娘娘都比不上呢。”
崔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大早嘴巴就甜得跟抹了蜜似的,你見過宮裡的娘娘麼?”
阿欣的杏眼睜得圓圓的。
“可……可是奴婢就是覺得沒人能比大姑娘更好看了。”以前在樊城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察覺,直到後來到了洛豐,大姑娘鋒芒展露,便也越來越耀眼。
那一種好看,並非是容貌上的,而是從大姑娘的骨子裡無意間透露出來的。
她不怎麼識字,也想不出華麗的詞藻,只有滿腦子的“好看”兩字。
崔錦輕點她的鼻頭。
“嘴甜!不說了,去外頭點上五六個僕役,再喚人備好車,將阿宇也叫上。”
阿欣嘿嘿地笑著,應了聲後,又悄悄地看了眼崔錦,才離開了廂房。阿欣此刻是打心底的高興,似乎打從燕陽城那一位貴人離去後,大姑娘的笑容便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真。思及此,阿欣默默地腹誹了一句,最好燕陽城的那一位貴人再也不要來洛豐城,害得她家姑娘勞心傷神,簡直是可惡至極!最好哪一日坐馬車的時候摔個跟頭!
。
“啊……”
阿墨驚撥出聲,嚇得臉色都發白了。他連忙道:“郎主且安?”謝五郎從馬車裡鑽出,臉色微微發青,他問:“發生何事了?”
王四郎的馬車從後頭繞了過來,他跳下馬車道:“五郎黴矣,車轅陷入泥濘之中。”
阿墨伸出手,扶著謝五郎下了馬車。
阿墨喝斥道:“你是如何馭車的?若是摔壞了郎主,賠上你一家性命也不夠。”
馭夫心底不由有些後怕。
謝五郎面無表情地道:“罷了,抬起馬車,歇息片刻後再啟程。”
“是。”見郎主沒有追究之意,馭夫鬆了口氣。
阿墨說道:“郎主,前方正好有一處亭子。”
謝五郎頷首。
阿墨讓人在亭中清掃乾淨,又鋪了軟墊和桌布,備上了一壺清茶與兩三盤糕點。謝五郎坐下後,發青的臉色才微微有了好轉。
王四郎自個兒斟了一杯茶,笑道:“五郎這幾日果真黴矣。”
謝五郎不以為然。
王四郎細數道:“到了明州,發現都是虛的,白來了一趟。啟程回燕陽城,好端端的天氣,卻下起了暴雨。就連你那一向穩妥的馭夫,竟也在泥坑摔了跟頭。”
說著,他瞥了眼謝五郎被撞得淤青的額頭。
“黴矣黴矣。”
謝五郎說道:“我不信命數。”打從他得知自己有了上天眷顧,可以窺測將來時,他便知命數在凡人手中一樣可以扭轉。即便此時此刻的他不得上天眷顧,可他依舊如此相信著。
沒了神技,他還有龐大的謝家與巫族。
謝五郎說:“明州之事,有人在背後作祟,若無猜錯與歐陽家必定脫不了干係。”他不以為意地道:“我在洛豐城待了兩月,歐陽家便已不耐煩了。”
王四郎莞爾道:“被人不耐煩,你怎地還如此高興?”
謝五郎說:“能讓人不耐煩,心中怨著恨著,也是一種能耐。”
王四郎被嗆了聲。
“你倒是說得堂而皇之。不過回了燕陽城,心中念著想著的也不在少數。”王四郎知道的事情多,謝五郎早已到了娶妻之齡,燕陽城裡盼著能嫁給他的貴女們多如牛毛,其中又屬汾陽崔氏的嫡女與他們王家本家的嫡女最為旗鼓相當。
這兩人為爭當謝五郎正妻打小便開始攀比,不比個一二來定不肯罷休。
他長在王家,可沒少聽說自己這位阿妹為了比過崔家那一位嫡女所費的心思。尤其是他與五郎交好,也不知當了多少回中間人,可惜五郎眼光頂頂的高,莫說這兩位貴中之貴的嫡女了,連公主的仰慕都不屑一顧。
不曾想到五郎在外遊歷了大半年,竟有女子入了他的眼。
若是燕陽城的那幾位曉得了,恐怕會有一場腥風血雨了。這內宅的爭鬥,殺人不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