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斷袖你也不曾惱怒。今日竟是惱了怒了,此番來洛豐,果真是值得呀值得呀。”王四郎晃著腦袋,將聲調拖得極長。
謝五郎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
謝五郎離開洛豐城的那一日,是個極好的天氣。奢華的馬車浩浩蕩蕩地行駛在最繁華的大街上,前來相送的自是少不得當地權貴。
百姓們目送著謝五郎離開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崔錦的存在。
不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依舊是崔氏女。
謝五郎真的離開了洛豐城,然而被棄的崔氏女仍舊留在了洛豐城,落魄孤寂地像是一抹幽魂。茶肆裡的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嘴皮子一張,更是將崔氏說得悽慘落寞。
茶肆裡的賓客聽得津津有味。
“說起來,崔氏女幸虧有秦州崔氏護著,看在秦州崔氏的面子上,才不至於灰溜溜地回去那窮鄉僻壤之地。若無崔家護著,怕是早已在洛豐待不下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崔氏也是個有能耐的,短短數月間,竟能在洛豐掀起這樣的軒然大波。如今整個洛豐城,倒是無人不知崔氏女了。”
“哼,無人不知又如何?到底都是些壞名聲。依我看,崔氏女不是下嫁破落戶,就是與青燈為伴。好人家哪會要她?”
……
茶肆裡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熱火朝天。
而此時茶肆的雅間裡阿欣氣得臉色發青,她跺跺腳,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的!個個都跟長舌婦一樣!太可恥了!”
阿欣氣得腦袋都快冒煙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我們家大姑娘能嫁的人多著呢,他們想娶也未必能娶得到!”
與氣得頭髮快豎起來的阿欣相比,崔錦顯然要冷靜得多。外頭的閒言蜚語,她仿若未聞,悠哉遊哉地品著香茗,瞅見阿欣這般模樣,她還很有心情地笑出聲來。
“阿欣,冷靜些。”
阿欣憤憤地道:“大姑娘,這該如何冷靜!外頭那些人太過分了!大姑娘還是黃花大閨女呢,他們就這般堂而皇之地議論。”
崔錦淡然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議論也是意料之中。”
阿欣嘟囔道:“大姑娘的大事不就是找一戶好人家麼?嫁人生子,侍候公婆,當好一個主母,與夫主和和□□。”
崔錦含笑道:“人生在世,能做的事情還有更多。”
起初在樊城的時候,她最大的願望便是嫁給趙三郎,成親後管教好他,與他琴瑟和鳴,然後就這般和和□□的一輩子。
然而,當上天開始庇佑她了,賜予她尋常人不能得的神技時,她便知道這是上天給她的一個機會。她擁有了以往不能有的本錢,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而後,她遇上了謝五郎。
也多虧了他,她方知她自己有更多的能耐。身為女子,她所追求的可以不僅僅是一戶好人家,亦或是在後半輩子中將所有目光只放在自己的夫婿身上。
上天賜予她這樣的神技,是在引領著她,是在告訴她。
女子亦能當自強!
只是這樣的言語,她不會告訴阿欣。她此時的思想已經發生了變化,告訴阿欣,她也只會懵懂不知,甚至會覺得自家姑娘瘋了,竟敢與泱泱晉國所推崇的主流而作對!
阿欣似懂非懂地道:“不管大姑娘做什麼,肯定都是對的!”
崔錦微微一笑。
。
日落時分將至。
茶肆裡的賓客漸漸散去,說書先生也歸家了。阿欣乾坐了兩個時辰,已經有些乏了,在坐地屏風前打著瞌睡。
直到茶杯與桌案輕輕一磕,阿欣才猛地驚醒過來。
她抬眼望去。
大姑娘已經喝完最後一杯香茗,而桌案上已有兩個茶盅,一盅是蘭貴人,一盅是五指山雪茶。她說道:“大姑娘要回去了麼?”
崔錦道:“不急,再讓掌櫃來一盅雪茶。”
阿欣只好應聲。
片刻後,小二端來一壺雪茶。崔錦又讓阿欣拿了一個新的茶杯,她提起茶盅,斟了兩杯新茶。阿欣詫異地道:“大姑娘,你這是……”
崔錦道:“再過一盞茶的功夫,你便出去將停在西北方的馬車裡的人請過來,記得從茶肆的後門進來。”
阿欣點點頭。
待一盞茶的功夫過後,雅間裡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著墨藍衣袍的男子出現在崔錦的面前,他眯著眼,問:“你早知我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