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登時有些緊張。他年少離家,那會心高氣傲;不願受家族所束縛;然數十年已過,他的心境亦有所不同。雖仍然執拗於當初的想法;但心中已經開始想念家人了。
如今終於要見到血濃於水的親人;崔元緊張得手心出了冷汗。
林氏哪會不知自家夫婿的緊張;悄悄地握住他的手,重重一捏,隨後又迅速鬆開。崔元看了林氏一眼,緊張的心情不翼而飛。
林氏輕輕地對他點了點頭。
。
方氏坐在主位上,一旁的阿嬤奉上一杯新茶。方氏緩緩地喝了幾口,擱下茶杯後,才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崔元的一家四口。
最後,方氏開口了。
“妾身之前曾聽父親提起過九堂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與九堂弟一家見上面。”
此話一出,崔元就怔住了。
他年少離家,唯一見過的人也就只有三叔,當時三叔還未娶妻。方才他以為華衣婦人會是三嬸,不曾想到竟是三叔的媳婦。
彷彿知曉崔元心中所想,方氏又道:“前些時日九堂弟來了拜帖,當時父親還說要親自招待九堂弟你們一家的。不過自從父親與母親年事已高後便不再管家,喜愛四處遊玩。恰好那一日父親有友人相約,於是便吩咐妾身招待堂弟一家。”
說著,方氏又歉然道:“本來今日老爺也是要來的,不巧的是近來公事繁多,老爺實在抽不離身,還請九堂弟多多見諒。”
崔元說:“堂兄有官職在身,忙是應該的。此回我只是帶上家人來拜見三叔,讓孩子們也見見長輩。堂嫂如今管家,三叔也有所吩咐,我與拙荊拜見堂嫂也是一樣的。”
方氏淡淡地道:“九堂弟能理解自是再好不過了。”
此時,崔元又說道:“此乃拙荊林氏,犬子崔湛,小女崔錦。”
方氏的目光落在了崔錦身上。
“哦?”她微微挑眉,問:“這便是傳聞中被鬼神所庇佑的崔氏女?”
平日裡崔錦是極有主意的,崔元以為堂嫂的問題女兒會回答的。未料崔錦卻是低垂著眉眼,一聲不吭的。小廳堂裡頓時安靜起來。
崔元清清嗓子,謙虛地道:“傳聞而已。”
方氏盯著崔錦,眸色微深,似是在思量什麼。片刻後,她說道:“抬起頭來。”
崔錦緩緩地抬頭。
方氏仔細地打量著她。
崔錦面色不改的,反倒是崔元自個兒開始有些不悅了。方氏的目光落在自家女兒身上時,不像是在看一個晚輩,更像是在打量一件事物。
方氏露出一個笑容。
“倒是長得水靈靈的,在樊城裡能長成這般模樣,也是難得。”
聽完此話,崔元心中更是不悅了。
什麼叫做在樊城裡能長成這般模樣也是難得?他家的阿錦年不到二八,聰慧靈敏,容貌妍妍,是他為之驕傲的女兒。
崔元的眉頭微微蹙起。
此時方氏又問道:“多大了?”
回答的人仍舊是崔元,“差一年便及笄了。”
“可有許配人家?”
“還不曾。”
方氏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方慢條斯理地道:“也該找個婆家了,之前倒是有些閒言蜚語流傳過來,若是真的,怕是有些難找婆家了。”
方氏此話,似意有所指。
一直沒有吭聲的崔錦忽然抬眼,直勾勾地看著方氏,她認真地問:“不知夫人話中所指的閒言蜚語是指什麼?阿錦愚鈍,還請夫人明示。”
竟敢這般直勾勾地看著長輩,好生無禮,果真是小城裡出來的,一點教養也沒有。她的語氣微冷,說:“你與燕陽城的貴人之間的事情可是屬實?”
果然秦州崔氏想要接他們回來,不完全是為了她為鬼神所庇佑一事,恐怕更多的是聽到她與謝五郎之間的傳聞。接他們回來,怕也是想借此攀附貴人。
只可惜要讓他們失望了。
崔錦回道:“貴人青睞阿錦,無關男女私情,只是認為阿錦有才。”
方氏幾乎想要冷笑了。
一個小小姑娘,長得有幾分姿色,便敢自詡有才?當真是可笑之極。倒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真不愧是小城出來的,眼界小,太過自負。此女留在他們崔家,斷不會如父親所說那般,能助他們崔家一臂之力。恐怕還會因此招惹禍端。
思及此,方氏也沒心思招待崔元一家了。
她道:“九堂弟遠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