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說,阿錦明日再去拜見郎主?”
阿墨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想起之前此女的所作所為。
他忽然覺得郎主有一句話說得極對……
一本正經地說胡話。
崔氏將此技能掌控得爐火純青。
他冷冷地道:“此話你留著與郎主說吧。”他側過身,聲音是不容拒絕的嚴肅,“崔氏,請上車。”
崔錦欲哭無淚。
早知如此,還不如跟那群歹人鬥智鬥勇呢,再不濟應付閔恭也是好的。如今跟著阿墨去見謝五郎,回來的時候可能就只剩半條命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能否允許讓我先與家人報個平安?”
“無需,郎主已經讓人替你報了。”
……替她報了。
這還不如不報呢!
崔錦再次深吸一口氣,以壯士扼腕之態毅然踏上了馬車,她回首深情凝望自己的家園。阿墨見著了,嘴角一抖。看來崔氏果真是個聰明的,已經曉得情況不妙了。
不過阿墨不打算多說。
他此時此刻也有些害怕,生怕崔氏一多嘴就將五十金的事情說出來了。但是現在瞧她這副模樣,已是自顧不暇,想來也不會去提五十金一事。
阿墨自我安慰,心中盼望著郎主早日了結了崔氏。
。
在漆黑的夜裡,馬車轆轆聲顯得格外響亮。崔錦只覺聲音壓在她的心上,噗咚噗咚地亂跳著。她敢肯定謝五郎絕對不會因為半路想起自己了,所以才特地回來接她。
今夜發生的事情都不太對勁。
先是陽城的那一群歹人,而後又是謝五郎,這些事情明明都在她掌控之中的,可是現在卻是出現了變數。
她抿緊唇瓣。
路上遇到有盤查的衙役,崔錦此時恨不得官府將她抓去審問了。可惜沒有如了她的意,阿墨一句話也沒說,衙役便點頭哈腰的,惶恐得不行。
崔錦低聲嘆息。
權勢橫行的時代裡,果然不能指靠官府。
過了許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崔錦下了車,抬頭望去,竟是一座別院。門口掛著兩盞燈,映出了上面的牌匾……謝家別院。
崔錦不由詫異了下。
謝五郎竟然讓她來謝家別院了,已經生氣到要在自家地盤宰割她的地步麼?
院中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僕役侍婢讓崔錦覺得此刻不是夜晚,而是白晝。她們彷彿沒有見到崔錦一般,手腳麻利地在搬著東西。
崔錦停下腳步,打量了下。
阿墨催促地道:“郎主等著呢。”
崔錦邊走邊問:“阿墨郎君,她們在做些什麼?”
阿墨睨了她一眼,本來不想回答的。可是一想到郎主對崔氏實在特別,若是哪一日當真成了郎主的枕邊人,還是能夠說得上話的。
他回答道:“郎主今日剛到別院,侍婢們依照郎主習慣佈置傢俱。”
崔錦一聽,心中重重地咯噔了下。
剛到別院就把她叫來,這是生氣到何等地步了?
崔錦不再多問,也不再多想,連忙跟上阿墨的腳步。她決定了,遇到這種權勢滔天的貴人,講道理沒有用,算計也沒有用,索性跪下抱大腿承認錯誤得了。
萬一謝五郎在這裡將她宰了,她這些時日以來的努力就付之一炬了。
阿墨帶著崔錦穿過數道遊廊,又走過一道拱橋,跨過一條小徑,終於來到了一處屋宅。屋宅內紗簾重重,有薰香與琴音飄出,她看不清裡頭有什麼人。
阿墨此時卻帶她拐了個彎,到了兩扇紅木邊框的門前,他推開門,側過身。
“郎主喜潔,還請崔姑娘沐湯焚香。”
有了第一回的經驗,這一回崔錦倒也不詫異。橫豎謝五郎就是喜潔,不沐湯焚香,他就不舒服。她應了聲,進了屋裡。
屋中霧氣氤氳,竟不是浴桶,而是湯池。
霧氣迷花了崔錦的眼,她只能看見手臂長的距離。她褪下衣裳,雙腳緩慢地滑入湯池中。剛觸碰到溫熱的池水,她吃疼地皺了下眉頭。
今天走了太多路,腳開始磨皮長泡了,浸潤在溫熱的池水裡微微有些刺痛。但是她很快就適應了。
她的大半個身子沒入池水中。
勞累了一整日,如今有溫熱的湯池可沐,她舒服地發出聲來。浸泡了一會後,她開始打量身處的湯池,底下是白玉砌成的,四周沒有噴水的籠頭,可見水是從湯池裡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