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冰冰的觸感使得神經抽痛,正常呼吸受到了阻礙,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做得很費勁。
亦真亦假的夢境與現實混淆,她已不記得躺在海灘之前的記憶了,卻意識到自己正困於世界某個被遺棄的角落裡。
禿鷹尖利的響聲劃破天際,展翅直衝雲霄,距離那麼遠她卻能聽得如此清晰。
滾滾烏雲飢餓地吞下了湛藍天空,取而代之的是陰霾的灰。
她試著動了動手,身體完全不聽她的使喚。
「……是做夢?還是現實?」
「為什麼會躺在這裡?我不是在赤司家麼?」
「我的哮喘重犯了,片瀨有買來噴劑嗎?」
燻理的意識正在慢慢甦醒,眼皮下的眼珠劇烈轉動著。
她確定這裡是夢境,可恨的是她竟無法擺脫自己所編織出的精神世界。
夢中時間流逝緩慢,她在沙灘上躺了很久。
但頭頂鉛灰色的天空卻一直保持著同樣的景緻。
「小徵要放學了,不行,我得趕快醒來——!」
燻理硬是逼著自己將意識從夢中剝離,拼命轉動著大腦讓短暫丟失的回憶全部吸收進來。
……
“!”
燻理整個人猛地顫動了一下,儘管這是從高空跌落到谷底的墜落感是大腦製造出的假象,她隨即恢復清醒。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天花板,最先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最先聽到的是發出“滴——滴——”作響的心跳儀。
她發現自己身處於醫院,手上插著輸液管,嘴上是輸送氧氣的呼吸器。
燻理的意識完全清醒,眼皮耷拉著,眼神呆滯渙散。她想要起身卻是徒勞,癱軟的身子無力地躺在潔白的床鋪上。
「只是哮喘而已,怎麼會被送到醫院?我暈倒了?」
意外來得太快,她腦袋裡一團亂麻,只能絞盡腦汁想出一個合理的說法。
也只有暈倒能解釋的通,但大驚小怪地把她轉移到加護病房太誇張了。
燻理費勁地側過頭,隔著玻璃窗她看到了身處病房外的一大群人人。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聞訊趕來的典子,送她去醫院的片瀨,還有……
她此時最想見的,徵十郎。
她瞳孔猛縮,恨不得從床上跳起,向他們大力揮手證明自己沒事。
然而她一絲力氣也使不上來。她無聲地咒罵病房隔音效果太好,讓她聽不到外面的人在討論什麼。
與此同時——
“病人出現了心律不整和呼吸困難的症狀,這是哮喘復發後誘發的負面反應,恐怕是收到了什麼刺激。”醫生蹙眉,語調沉重地說。“看來還是需要住院觀察下。”
徵十郎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知識太過缺乏,醫生說的那些名詞他都半懂不懂。
“我看到了!”特別護著少夫人的片瀨咬牙切齒,“是、是松原先生不斷給少夫人施加壓力,她當時也是氣在心頭,加上哮喘復發,就……”
“也許和這個有關。”醫生的臉色有些古怪,“總之,請你們先回去吧,病人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
“我可以進去嗎?”徵十郎鼓起勇氣,仰著頭問,“我只想陪陪她。”
“病人需要靜養。”
醫生冷漠地回絕了他。
徵十郎不依不饒,最後卻被典子勸走了。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望一眼燻理——
假設已經神情恍惚的他還能最後再轉一次頭,他會發現,燻理正瞪大了眼死死凝視著自己。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在呼叫徵十郎的名字,但吐出的只有一團白色霧氣而不是聲音。
他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小徵——轉頭啊!我已經醒了!」
「徵十郎!」
她感到徵十郎離自己漸行漸遠。
熟悉的人一個個離開加護病房的走廊,最後只剩下醫生,意味不明地往她那瞄了一眼,看到她清醒後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卻沒有進房檢視她的狀況,邁著急促的步伐走出去。
靜悄悄的整層樓似乎只有她一個病人。
“啪嗒”一下,她身處的世界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彷彿黑洞突然吞噬一切。
燻理在心裡吶喊尖叫,原本強壓下的恐懼再次襲遍全身,在體內肆意攢動。
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離開,從這隻剩下黑與白的房間裡逃走。
記憶回到了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