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羅月嬌就跌足道,“她爹指東,她不敢往西,她爹讓站著,她絕不敢坐下,若不是前些天我放出風聲去,使她爹覺得這是個有利可圖的事兒,又怎會打發她來求我?”
“可是……”花小麥眉頭緊鎖著始終不曾放開,“她爹應該知道,當學徒是沒有工錢的……”
羅月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衝著她翻了翻眼皮:“我的姐姐,你怎麼這樣傻?當學徒固然是沒有工錢,可包吃包住,家裡便能少喂一張嘴呀!待得過個幾年她出了師,便能自己憑本事掙錢,到那時,她爹不就能靠她養活了?”
頓了頓,她便嘆了口氣:“唉,我也知道,這樣對她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可我總覺得,可能她也唯有學成一門手藝,才能改善自己現在的處境。小麥姐……”
“花小三,你還考慮什麼,就把這姑娘留下啊!”
花二孃不知什麼時候從東屋裡出來了,雙手捧著她那壓根兒還沒顯懷的肚子,靠在門框上對周芸兒道:“你爹不是個東西,你莫要怕他,今後這一世,你也不必再指望他。憑著你自己的本事,你照樣可以過上好日子,等你手頭有了錢,一個子兒也別給你那作死的爹!”
花小麥轉頭看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心下明白,自家二姐這是在周芸兒身上看見了她們姐妹倆從前的影子,感同身受,那顆心登時就軟成了麵糰兒。她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也願意盡力對有需要的人施以援手,可就周芸兒這情況,這性格,幫得了一時,又如何能幫一世?
琢磨了片刻,她便招手對周芸兒喚道:“你過來。”
那瘦弱矮小的姑娘咬著下嘴唇,唯唯否否地走到她面前。
花小麥不由分說,捉過她的手臂,將袖子擼起來一瞧,果不其然,那胳膊上全是青紫深褐的痕跡,舊傷累著新傷,看上一眼,便讓人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涼氣。
羅月嬌嘴角向下彎了彎,鼻子也有些發紅,衝花小麥露出一個“看見了吧”的表情。花小麥沒搭理她,徑自牽著周芸兒的手,將她領進廚房,從醬缸裡舀了幾種醬料,擺在她面前。
“你嚐嚐,然後告訴我,這些醬料都是甚麼滋味,大概都是用什麼做成的。”
周芸兒可憐兮兮地看她一眼,手在衣襟下襬蹭了半晌,才小心翼翼接過筷子,先在那芥辣醬裡沾了一點子,送進口中,立時給辣得眼淚花兒直冒。
“這是……”她偷偷瞟了花小麥一眼,“這醬又辣又嗆鼻子。是芥菜子做的罷?”
花小麥微微點了一下頭,正要將另一個小碟子推給她,卻聽得她忽然道:“不……不對。應該是用陳芥菜子做的,起碼存了二三年。不然、不然味道不會這麼重的……”
唔?花小麥幾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嘴角朝上彎了彎:“你再嘗第二樣。”
周芸兒便又將筷子伸到盛梅滷的碟子裡,嘗過之後皺了眉:“這個好酸,有股子還未熟的青梅味道。”
花小麥乾脆毫不掩飾地微笑起來:“繼續。”
接下來,那姑娘又嚐了一料醬與豆醬油,甚至連那仙醬之中嫩桃葉的滋味也品了出來,最終蘸了一點芝麻醬。抿抿筷子頭,腮邊顯出一星兒笑意:“這個最好猜,是芝麻做的,我家也有。只是香味比這個差得多。”
她終於肯抬頭望向花小麥的眼睛了,只是目光仍然閃爍不定:“姐姐,我說得對嗎?”
花小麥未置可否,隨手又挑了個南瓜遞給她:“會用刀嗎?先把皮兒削了,然後切成絲。”
周芸兒也大略明白這是在考驗她有沒有天分。當下便乖乖將南瓜接了過去,一絲不苟地去皮挖瓤,仔仔細細切成絲。速度是慢了點,切出來的南瓜絲也粗細不均,難得的是。動作卻很靈巧利落,沉重的菜刀捏在她手裡,卻是輕輕鬆鬆,彷彿不費絲毫力氣。
做廚子的人,得有一條敏感的舌頭,能輕易品嚐出味道相似的食材之中那細微的差別,從這一點上來看,周芸兒無疑是合格的。至於花小麥讓她切南瓜,不是為了試探她的刀功,而是想瞧瞧她腕力如何。畢竟,刀功全靠後天苦練,而一個瘦得身上無半兩肉的姑娘,若連刀都提不起來,基本就別想在飲食行當討生活了。
周芸兒能否成為一個好廚子,這一點誰都不得而知,但起碼現在看來,要想做學徒,她卻是合格的。
花二孃站在廚房外邊兒,早就等得不耐煩,使勁兒往牆壁上拍了一掌,惡聲惡氣道:“花小麥,你腦子給咱家的雞啄了是不是?這芸兒妹子真正是棵好苗子,你要是錯過了,往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