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從表面來看，沈之鋒和馮青山半斤八兩，兩個人都是上校軍銜，履歷表上的東西也相差無幾。

若是細分到個人能力，沈之鋒顯然更勝一籌。

在敵方高層潛伏十餘年，這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

但是，政治從來都不是陽春白雪，能讓人一眼看個通透，這裡面除了能力和資歷，人際關係也是重要因素。

馮青山在這方面佔了優勢，他是藍衣社時期的老牌特務，如果只講論資排輩，他比沈之鋒還要早一些。

所以說，能力不足年頭湊，馮青山就屬於這一類人。

另一方面，馮青山在總部任職多年，能夠官復原職重返堰津站，他的那些故交老友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在不損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毛局長也要考慮各方意見，對人員任免儘量做到客觀公正。

對於自身的劣勢，沈之鋒心知肚明，達美洋服店的案子之所以沒上報，就是為了給自己增添競爭砝碼。

現在反而弄巧成拙，姜新禹漫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沈之鋒頓時緊張起來。

“姜隊長，你也看到了，我手下能用的就那麼幾個人，達美洋服店至少要留四個，跟蹤張美芳分出去一個，他也只能選擇在碧水池正門監視……”

“唉，我親自帶隊抓捕，出了這麼大的差錯，身為隊長難辭其咎……你也知道，事關共黨的案子上面很重視，結案報告需要留底以備將來調閱。”

“這個你只管放心，我可以去向站長說明情況，沒有圓滿完成任務，主要是情報上的失誤，與行動隊無關。”

“這有點太委屈沈副處長了……”

“沒關係，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分彼此。”沈之鋒乾巴巴的說著客套話。

他不太擅長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尤其是對一個曾經的懷疑物件獻殷勤，不僅言不由衷，而且感覺上也很彆扭。

但是沒辦法，為了能如願當上督察專員，暫時也只能委曲求全，穩住局面才是最為關鍵的事情。

他和馮青山想的一樣，萬一在督察專員人選上，毛局長征求姜新禹的意見，此刻的殷勤就算再怎麼不堪也值得。

回到站裡，沈之鋒先去了站長室，他得履行對姜新禹的諾言，向喬慕才解釋為什麼抓捕行動出了狀況。

聽完了沈之鋒的彙報，喬慕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之鋒，在這件案子上，你也不用過於自責，雖然跑了發報員張美芳，但是也並非一無所獲，端掉了共黨的重要聯絡點，成功抓捕了聯絡員趙貴聲，這兩件功勞也不小啊。”

喬慕才心裡早有打算，只要沒有太大的過錯，儘量還是要拉攏一下沈之鋒，免得將來礙手礙腳。

“站長，要是沒別的事，我去醫院看一下趙貴聲的情況……”

“王秘書給醫院打過電話了，趙貴聲還在手術中，你現在去了也見不到人，再說了，有行動隊的人在那看著，沒事。”

“哦，那我就放心了。”

“之鋒，有件事我正要找你聊聊。”

“您說。”

“你的婚姻大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是這樣，文繡守孝未滿三年，婚事可能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

喬慕才點燃一支香菸，在煙霧繚繞中看了看沈之鋒，說道：“昨天總部政治處打來電話，詢問你的婚姻情況，你應該也知道，保密局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未婚者不宜重用。之鋒，在關係到自己前程的問題上，我認為，沒必要遵守那些繁文縟節！”

喬慕才的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讓沈之鋒忽然意識到，在與馮青山的競爭上，自己的短板究竟在哪裡。

“對你，我一直很欣賞，所以不想眼睜睜看著你走彎路，堰津站的督察專員人選還沒有最後定，這種時候，棋差一招滿盤皆輸。”喬慕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沈之鋒站起身，很正式的躬身一禮：“多謝站長指教！”

…………

第二天。

情報處副處長室。

“沈副處長，這是昨晚在達美洋服店搜出的物證。”證物科的人把一個紙箱放在桌上。

正常情況下，物證都是交由情報處處理，如果利用價值不大，再送去物證科留存一段時間。

沈之鋒隨手拿出洋服店的賬本翻了兩頁：“馮處長看過了嗎？”

“馮處長說，是您負責的案子，讓我把東西拿給您過目。”

“他倒是推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