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太陽特有的色彩將雲層染透,黃,橙,紫,顏色各異的雲朵層層疊疊的鋪滿天空。耳邊傳來小鳥的鳴叫和著風過林梢的聲響。她回想起那位馬來西亞老華僑的話,心裡湧起濃濃的傷感。有騎車揹包的少年穿過街道,向東駛去。
晚上七八時,她給遠在內陸老家的父母寫了一封信,信裡殷殷的表達了自己想再繼續讀幾年書的希望,以及為此作出的打算。她本打算提及陳彥邦的事情。卻不知為何寫到最後,隻字未提。心裡似乎不願意此時告訴家人這件事情。
親愛的奶奶,爸,媽,哥哥們,
我於兩天前從日本回國。帶回了一些小禮物給你們。明天早上去郵局寄給你們。此趟出國,十分開心,上級待我友好,去上野公園看了櫻花,吃了當地的一種用海苔包起米飯和魚肉的食物叫壽司。也喝了一些當地的米酒,沒有外公釀的米酒濃烈,但也有些醉人,我喝了一小瓶便有點醉意。好在沒有完全喝醉。這裡的女人都穿一種叫‘和服’的長裙,十分華麗漂亮,腳上蹬的木屐跟外公的草腳有些類似,只是鞋根是木頭做的,走路的時候會發出噠噠的響聲。我們去的時候正好趕上櫻花開放,粉紅色的花瓣從樹枝上落下來,像下起花雨一般,漂亮浪漫。我特別喜歡。
在那大得驚人的公園旁邊有一所大學,那裡的學生十分不好說話,有一股互不認可的傲慢。鼻子朝天出氣的。我聽說這個學校十分的難進,學生畢業後都是非常厲害的人物。
出來的這些日子,我越來越覺得知識的重要性,在東京的大街上,到處都是洋人,說的話,我雖然一句也聽不懂,但十分悅耳,想必不難學。待三哥畢業,我能否再深造幾年?到時也許前路更好走。
我自己存了一些錢,頭一兩年的學費應該足夠。上學時也可以勤工儉學。我相信不會給家裡造成大的負擔。
我離家的這些日子,十分的想念你們。願你們一切都好。
秋雨
三月十八日晚書
鄭碧君與孟建成讀這封信的時候,屋外正下大雨。大兒子從外面進來,帶著一身溼氣,聽見妹妹在信裡說有繼續讀書的打算。
他頭一年盤下一間洗衣店,生意非常好。秋雨從小特別粘大哥,這個妹妹就如同女兒一般。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妹妹一定會來問問大哥的意見。
鄭碧君同孟建成商量一陣,盤算著小兒子馬上就畢業,可以工作掙錢了。大兒子的營生做得好,二兒子自己養活自己也綽綽有餘。秋雨這個要求,似乎可以滿足。
他們即刻回信,信中問她是否已經考慮清楚,如果已經考慮周全,家裡尊重她的決定。並且會給予經濟上的支援,又仔細詢問了準備在哪裡上學。大哥旋即又匯了一筆款子給她。
陳彥邦自香港回到H城時,孟秋雨正在打電話,電話那頭惜字如金的房東太太說:“你這種情況想進我們學校,幾乎不可能。且不說錢的事情,關鍵是你沒有檔案和成績。基於你這個情況,我看只能在國內學一學語言,再考國外的學校了,當然,如果你經濟條件允許的話”
秋雨斟酌著說“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能先做旁聽生再考嗎?”
對方乾脆利落的否定“不行,新生招收都非常嚴格,怎麼會輪得上你”
秋雨頗有些失望的放下電話,回頭見到陳彥邦站在自己身後。他問“與誰通電話?”
“房東太太”
“談些什麼?不太高興是嗎?”
她心裡翻來覆去的問自己,這件事情為什麼不開口找陳彥邦幫忙。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在愛人面前,不想存在不對等的關係。她因此事求了他,他幫了她,就是她欠著他了。她不想欠著誰的情。陳彥邦的也不行。
但這事到這裡似乎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她咬了咬嘴唇,說“我想繼續唸書,房東太太是H城大學的哲學教授,我打電話給她,是想問問,想問問看她能不能幫忙”
陳彥邦凝視著她的臉,臉上的表情像是笑著,又突兀的止住笑容,他盯著她,盯著盯著笑起來:“你啊,你啊,能指望哲學老師嗎?為什麼不問問我呢?”他手上拿了幾本小冊子,抬起手,用小冊子輕輕扇她的臉“她比我更瞭解你嗎?她對你比我對你好嗎?記住咯,不會幫你的人,你永遠都不要開口”
陳彥邦這個人的脾氣秋雨有時候也摸不透。有時候因為芝麻大的事情較真,想起來,即便三更半夜也要將你搖醒理論。有時候又一副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態度,什麼都不在乎,由著你的性子來。說好話的時候可能不是真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