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到飯館兒裡面坐上一會兒。
餐飲行業可以說是社會經濟狀況的晴雨表。從天啟中後期開始,以北京城內的中下層民眾為主要物件,以衙門小吏和一般的買賣人為主要市場目標的柳泉居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到了崇禎皇帝登基,柳泉居的買賣就說不上是賺錢,基本上就是勉強維持了。
和古今中外的那些以“發國難財,出國難名”為目標的高階精英人物們不同,無論是普通老百姓還是黃家這樣的小買賣人家,最怕的就是社會動盪。因為他們的生計是建立在穩定的社會環境的基礎上的。
遇到了動盪和動亂,像柳泉居這樣的小買賣,基本上沒有什麼抵抗力。1631年年末的京城暴亂中,要不是因為黃守宗一輩子都誠實守信樂善好施,對於街坊鄰居們常常接濟幫助的話,這樣的小買賣是最容易被狂暴的市民攻擊和摧毀的。
即使沒有受到市民的攻擊和摧毀,但是柳泉居也遭到了進城平亂的遼東兵的洗劫。三十多壇上等精製黃酒被搶,兩大缸普通黃酒被打碎流光。櫃上的所有現金都被亂兵搶走。黃守宗的孫子,這一代的柳泉居掌櫃也在反抗的過程中被打斷了一條腿。
不過這些損失對於經營了幾十年的柳泉居來說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反倒是在大順朝立起來之後,因為交通斷絕,本來就已經非常難以弄倒的專門用來制酒的小米,現在已經徹底的沒了來路了。
作為開酒坊的人家,黃家當然不可能沒有一些存貨。但是因為常年來居高不下的糧價,在生意慘淡的情況下,黃家人也在大半年前開始以釀酒用的小米為食。全家上下三十多口人,除了老太爺黃守宗的口糧還是精白米以外,其他人每天就是以一碗清湯寡水數得清米粒的小米粥為生。
即使這樣,黃守宗的兒子和孫子們也不敢把現如今自家買賣的慘淡狀況告訴老太爺黃守宗。
在封建農業社會里,一個人能活到八十多歲,還能保證頭腦清醒身體健康的,這是很少見的。要知道,以帝王至尊的身份和條件,明代帝王的平均壽命還不到四十歲,而以“能活”而著稱於世的滿清皇帝的平均壽命也才五十來歲。像黃守宗這樣八十多歲的高齡還耳清目明的狀態,也只有現代社會的老人們可以媲美了。
活了八十幾歲,一輩子幹的又是做生意這樣的事情,黃守宗的人情世故可不是一般的毛頭小子能夠趕得上的。所以即使知道家裡的情況不好,可是黃守宗還是不懂聲色的好吃好睡。他想的很明白,家裡如今的日子可是已經到了死不起人的狀況了。一旦自己在這個時候嚥了氣,光是c辦個白事就得把家裡折騰垮了。
正是因為害怕自己的死給兒孫帶來麻煩,所以黃守宗每天除了吃好睡好之外,還會在自家後院溜溜彎鍛鍊鍛鍊腿腳。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黃守宗這樣明白事理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會隨著年齡的增長增加智慧。他的一個今年已經五六十歲的侄女就是這樣的人。
1632年四月裡的一天,早就已經嫁出去多年的黃守宗的大侄女孫黃氏就跑到黃家借糧食來了。
孫黃氏年輕的時候透過黃家的那個在吏部當差的親戚的關係,嫁給了一個戶部的年輕吏員。在黃家的姑娘裡面,就屬她嫁的最好,日子過得最舒服。
六部吏員別看大多都是秀才出身的底層讀書人,可是這些人常年累月的把持著基層的位置,使得這些人在自家人世代把持的位置上透過各種吃拿卡要,一個個都是一幅腦滿腸肥的樣子。
孫黃氏的丈夫,一個叫孫文舉的戶部吏員就曾經在和黃家人喝酒的時候吹噓過什麼各省高官的打賞啊,什麼地方衙門的孝敬啊之類的話,黃家人可以說是聽得滿耳朵都是。
孫文舉也真不是吹牛,孫家的日子過得也確實是不錯。這樣一來,在黃家人面前,作為侄女婿、侄孫女婿的孫文舉因為瞧不起黃家人的生意人身份,肯定就會在言談中表現出非常失禮的不恭敬來。
孫文舉瞧不起黃家人,黃家人倒也沒有什麼想不開的。但是嫁給而孫文舉的孫黃氏也染上了自己丈夫的毛病,在自家人面前趾高氣昂。
黃家人身上確實有生意人的和氣圓滑不假,可是這也是分物件的。孫黃氏在黃家幾次表現出冒犯來,不高興的黃守宗就不再允許孫黃氏登門,徹底和孫家人斷絕了來往。
幾十年都過去了,到了如今這個人人艱難家家難過的青黃不接的年月,孫黃氏突然登門借糧,黃家的小字輩沒有辦法,只能對她實話實說,言明自家的米缸裡面也是見了底的。誰也沒想到,孫黃氏五六十歲的人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