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轉移話題道:
“這朝廷也是的,過去吃食堂的時候多好。大家都在食堂裡面把飯吃完了,家裡也不用準備。省了我們這些女人多少家務活兒啊。怎麼就一下子改成只給吃一頓早飯了。”
聽到老婆議論朝廷,周玉興又不高興了。他皺緊了眉頭對範秀蘭說道:
“朝廷的事情,是你這樣的女人可以隨便議論的嗎!要說就屬你們這些女人讓人頭疼。孔夫子說的真是有道理,‘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過去吃食堂的時候,吵吵著食堂裡的廚子們貪墨了伙食費,攛掇了那麼多人讓我們這些人民代表查賬的,就是你們這些場裡的女人們!結果一查,人家食堂的人一毛錢的伙食費也沒貪墨過!”
“我是親自參加的查賬。當時我就算過了,食堂裡的大鍋飯比在家裡做飯要便宜的多。結果呢?有了那次查賬以後,人家食堂的人都不幹啦!朝廷也下了新檔案,說是食堂搞不搞可以按照各單位的情況決定。這下子可好,你們這群女人到底把便宜的食堂給鬧沒了。”
“現如今把伙食補助每個月按人頭髮到手裡,你又嫌在家裡做飯不合算,在家裡做飯多幹活,當初怎麼不說這話呢?你現在可把嘴給我閉上吧!”
看到自己的丈夫不高興了,範秀蘭小聲嘟囔了兩句“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之類的話。
但是在丈夫面前,她還是守著老規矩,並不敢真的就和丈夫吵架。雖說現如今女人們有婦聯做主,女人也可以工作掙工資,所以腰桿子都變硬了。可是因為周玉興在家裡積威已久,大事情上沒有他說的不對的時候。所以即使已經不怎麼怕自己丈夫了,範秀蘭還是下意識的不想反駁丈夫。
當然了,這也和周玉興幾乎不管家裡的小事情有關係。範秀蘭對於自己能夠完全掌控自己家裡的開銷和家務,自己做什麼飯丈夫就吃什麼飯,自己買什麼衣服丈夫就穿什麼衣服,已經非常的滿足了。
小心翼翼的夾了一口燴豆腐放在嘴裡,認真的品咂了一下嘴裡燴豆腐的香味,周玉興趁著這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喝了一小口杯子裡的地瓜燒。大口的吃完了一個三合面饅頭。周玉興回味著“美酒佳餚”帶來的滿足感,對範秀蘭說道:
“做人要知足。過去給劉老財家當差的時候,咱們家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嗎?固始縣裡的什麼樣的人家才能住上這樣的房子?固始縣裡什麼樣的人家才能穿這樣的衣服?固始縣裡什麼樣的人家才能像咱們如今這樣天天有菜有飯的吃飽喝足?等你明天你外甥來了,你就問問他,他家那樣有三十畝地的小地主,過去能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他家那樣有三十畝地的小地主,如今能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你也活了四十來歲了,做人要知足的道理你還不懂嗎!”
範秀蘭聽了這話是真不高興了。她把筷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對老伴兒說道:
“你提起這個我就生氣!還好酒好肉的招待那個白眼狼呢!我不一棍子打死他就不錯啦!當初三丫兒有病的時候,為了從他家借幾斤白麵,我在我姐姐面前說了多少好話?我在我姐夫面前求肯了多長時間?”
“結果呢?不過就是五斤白麵,現在在供銷社裡也才賣十五塊錢的東西,他們家明明就有,可就是不借給我們。最後還是從劉老財家借高利貸弄了五斤白麵請大夫,結果還是耽誤了功夫,三丫頭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就那麼病死了。”
“你還讓我給他準備酒肉,我不像咱們書記當初那樣,一把毒藥藥死狗大戶全家,買點耗子藥把他們全家都藥死,就不錯啦!”
說完這話,範秀蘭就坐在桌子邊上開始大聲的嚎哭起來。
就像一切即使接受了識字教育,綜合素質也沒有得到全面提高的中老年農村婦女一樣,範秀蘭一點都不滿足於只在自己丈夫一個人面前訴委屈哭冤枉。
她幾步走出房間,然後一屁股坐到門坎上,用中氣十足的響亮嚎哭聲把一樓和二樓的所有婦女都吸引了過來,最後才開始連哭帶嚎的傾訴自己的姐夫一家是如何的該下地獄的大壞蛋的。
周玉興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的老婆居然還把這個事情記得這麼清楚。就他本人來說,自己夭折的孩子也有四五個。可是不像範秀蘭這樣的女人一樣,作為一個需要承擔起養家負擔的男人,周玉興前半生把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怎麼才能賺夠活著的家人的口糧上面了。
周玉興看到自己的老婆撒潑,本來第一時間裡是準備一個巴掌把老婆的哭嚎扇回去的。可是一想到朝廷說的男女平等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