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被認為是武昌起義的發起者和領導者的何祖賢,在主觀上根本就沒有想要領導士兵,發動起義的願望。他之所以第一個發出“什麼時候才能發糧餉”的問話,實際上也並沒有奢望真的能夠領到什麼糧餉。他不過是想借著這樣的問話,發洩一下因為自己的熟人將被砍頭所導致的內心的憤懣。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句普普通通的問話,會引起整個武昌左衛到場士兵的共鳴。
其實,如果前來執行“殺雞儆猴”任務的那幾個總兵幕僚和家丁能夠認清現實,認識到人民群眾憤怒的力量。對現場處正在吵吵嚷嚷計程車兵們進行一定的安撫。甚至都不用安撫,只要他們做一些簡簡單單的敷衍的話,事情可能都不會向著爆發起義那個方向發展。
但現實是,顧大總兵那幾個有點缺心眼兒的幕僚和家丁,先是對突然爆發的情況一愣。之後,他們就按照他們日常的習慣出發,發出了一些類似於“你們想要造反不成”,“大膽刁民,成何體統”之類的威脅。
好像是緊怕事情鬧得不夠大似的。在士兵們變得逐漸安靜下去的情況下,顧大總兵的一個缺心眼幕僚,洋洋得意公開提出,要把幾個鬧得最歡,喊得聲音最大計程車兵抓出來。
敢於在這種公共場合下吵吵鬧鬧計程車兵,他們絕大多數可不是像何祖賢這種有家有業,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何祖賢今天的表現屬於因為情緒失控導致的行為失常。在正常情況下,無論事情有多麼氣人,遭遇有多麼鬱悶,出於要養活一家老小的考慮,作為一家之主的何祖賢是不會出頭鬧事兒的。
凡是喜歡鬧事兒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像那七個敢於跑去搶劫糧車計程車兵一樣,是那種沒爹沒媽,娶不上老婆生不了孩兒的光棍士兵。對於像他們這樣的身份的人來說,他們處於一種已經一無所有,除了爛命一條,啥也不剩的狀況了。
對於這種人來說,實際上他們都已經能夠很清醒的面對現實了。他們要面對的現實就是,未來沒有什麼值得期待的事情了。他們的人生只剩下早死和晚死兩條路可走。
沒有土地,靠給衛所軍官種地當農奴為生的他們,時刻處於被餓死的邊緣。任何一場氣候異常,都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命。他們早就已經把自己的爛命不當回事兒了。只不過因為慣性的原因,他們還老老實實的接受著現實,而沒有揭竿而起。
現在,那幾個蠢貨總兵幕僚和家丁突然對他們進行了嚴重的刺激,使他們遵循慣性活活餓死的可能被扼殺,轉而只剩下了一條馬上就要死去的情況。這個時候,拼死一搏變成了一個有意義的選擇。
我們得說,武昌起義的爆發,沒有陳勝吳廣起義,也沒有黃巾起義那樣,有著比如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或者“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之類的聽起來很漂亮的口號。
幾個落魄的光棍士兵看到前來逮捕他們的總兵家丁接近他們的時候,他們紛紛說了些,“我們餓著肚子眼瞅要餓死了你們這些狗奴卻吃得飽飽的,養的肥肥的幹你母”然後就開始反抗這些家丁的逮捕,進而對他們進行拳腳反抗。
雖然這些士兵喊出來的話,現在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幾句有些粗俗的罵人話。但是,在當時這個環境下,能夠吃的飽飽的,養的肥肥的家丁們,已經足夠引起那些餓的要死的衛所士兵們的共同的仇恨了。
最開始的時候,不過是那些要被逮捕計程車兵的一些熟人和朋友,主動的幫助自己的朋友和熟人反抗和抗拒總兵家丁的逮捕。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家好像突然就被刺激了一下子似的,先是有幾個和要被逮捕計程車兵不相干的人,偷偷的打幾拳太平拳,偷偷的打了那幾個家丁幾下,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打人這件事情變成了一種傳染性的事件。周邊所有的人,都開始向那幾個家丁揮拳相向。最後,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呢。那幾個從臺子上下來抓捕鬧事士兵頭領的家丁,就被大家打得倒在地上,進氣少出氣多了。
死人這個東西,實際上古代人見過的不可能很少。就比如說現在吧,正處於冬天的武昌府,每天都要往城外運送一些在城裡被活活凍死或者餓死的“路倒”。但是,顧大珺總兵大人派來組織殺雞儆猴大會的這個幕僚,是個純粹的京師地區的文人。你讓他寫寫字,他寫的龍飛鳳舞。他讓他畫畫畫,他給你畫的滿紙生風。不過,你要是讓他看到幾個倒在地上滿臉是血的死人的時候,他就受不了了。
只聽到好像是一陣太監一樣的叫喊聲,從這個顧總兵的幕僚嘴裡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