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想……
“小姐,小姐,小姐……我的活祖宗,我的老佛爺,您到底要嚇死媽媽幾回啊!”
因昨日裡那一回事,惹得老爺太太發了死火,是故值夜的人再困也不敢睡了。帳裡才有一絲動靜,就趕緊過來瞧。林媽媽就伏在床邊小杌上,聽帳裡淺咳聲起,趕緊就是挑開帳簾。一看,果真,大小姐睜眼了。一時間又驚又喜又悲又怨,也顧不得禮儀規矩什麼的了,抹著嘴就是大哭了出來。
林媽媽這一哭,屋子裡值夜的兩個小丫頭,樓下排白班的兩個大丫頭,兩個小丫頭,並城中最好的兩位大夫全醒了。一邊有丫頭婆子趕緊跑著往主屋裡送信去,一邊大丫頭青沅、翠浼汲著鞋子拖著兩位大夫就是上樓來了。
似沈家這等人家,平素裡大夫想見夫人小姐的面,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使重症,也不過隔紗而望罷了。可這次不一樣,幾度自諡,死了幾次的人哪裡還顧得上許多。紗簾大挑,屋子裡齊嘩嘩的點了七八隻兒臂粗的亮燭,照得白晝般似的。
陳李兩位大夫輪流看相撫診,待沈老爺沈夫人披衣上樓來時,樓角處的砂罐裡藥味都熬上了。
沈夫人昨日一見女兒那伸長的舌頭,驚得當時就氣厥過去,直到晚間才醒了過來。才哭了三回,微微稍眯的功當就聽說女兒這次又醒了,急得趕緊披了衣服衝來。卻見……“我這是造了哪門子孽啊!怎麼就生下你這麼個要命的主?你好狠心,你真下得了手啊……你死了,你要娘還怎麼活?”
婦人的哭聲悲悽痛嗆,可岑染卻依然緊閉著雙目,一語不發一聲不吭。決絕的冷意映在臉上,氣得沈庭渾身發抖,想罵死這個要人命的丫頭,可話在口中,卻怎麼也罵不出來。這次……這次的事不似從前,這丫頭這次是真的要死。第一次吞毒也就罷了,肚子疼得忍不住哼讓人發現了痕跡,可藥性太烈,怎麼救也沒治。最後狠了絕心,以毒攻毒的方子強灌下去的結果,卻是當場氣絕。靈堂都備了一半了,棺裹都運到樓下了,卻突然還了氣回來。
沈庭不是沒見過女人家尋死覓活,可象世雅這樣的……才睜眼就往柱子上撞,那麼大一個口子……又睜眼,劃瓷居然直接往脖子大脈上割,可見是真要死了。尤其是最後這次……居然敲暈了三個守夜的,完備無誤了才上吊。若不是恰逢園子裡治花的林婆子吃壞了肚子起夜,這滿屋子讓她折騰得精疲力盡的人……
冤孽啊!
沈庭苦笑搖頭,幾步近到床前,看著錦被下那個依然決絕不憤的丫頭……罷罷罷!“為父相信你了,如何?是你二孃的錯,是她把你推下的馬車,行不行?是她為了平雅的前程,毀了你的手,行不行?”
“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話頭一出,不待世雅如何?沈夫人就象炸了毛般的跳起來了,指著沈庭點指半天,想罵卻幹聲聲的一個字也蹦不出來,最後氣得臉色發紅發紫,一個氣沒緩過來就是暈過去了。婆子丫頭們見了,嚇得趕緊又是一陣忙亂。
沈庭自知口誤,可是……這碼子事到底誰對誰錯,以前明明白白的。世雅一直和平雅水火不容,巴不得拆了二房的門庭,一個個全都掐死。這次的事……苦肉計,這丫頭倒真是精進了,知道下血本。雖說冤待姨娘是大錯,可念在她腕子真的受了重傷,沈庭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弄得人盡皆知,只打發這丫頭在樓裡養傷,不準出來。卻不想……這丫頭是真要死的……反過來一想,湄江那邊也不可能是沒想法的。世雅本便比平雅出身好,雖模樣略次平雅些,可詩詞文章,尤其是那一筆好字在南江省都是出了名的。平雅擅畫,世雅長字……本是再好不過的姐妹,可……就是合不來。
理由,沈庭自然知道。
可這湄江進府,也不是自己求來的,是太妃賞下來的。平雅生在世雅前頭,也是意外,七月早產之故。可……
陳李二位大夫是合江城中最有名望的兩個大夫,平時出入權貴富裕,後宅爭鬥之事自然是見之不怪。
這次沈府的事……兩個半大老頭在這裡呆了也近十天了,前因後果怎麼個來歷聽說夠了,猜想嘛……自然也是有的。可到底是誰對誰錯?正低頭互看思量著,就聽樓下外院裡一陣急聲緊步,然後有小廝聲在樓下響起:“大少爺回府了。”
沈大少爺?
陳李二人聞聲一驚,連沈庭都為之一怔。
望著急步上來的兒子,先是呆了呆,後即臉色陰沉,厲聲責問:“重考在即,不好好在繁城備書,回來作甚?”
沈世宗淡淡掃了一眼父親,躬身便算是施禮了。後便急急到了美人榻邊,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