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年我也曾令周管家查過蘭姨娘,她性子謹小慎微,雖有小心思行事卻也有分寸,加之自母親過世,這府上便沒出過大事,若果真是她在背後搗鬼,那倒也夠沉得住氣……不管是誰,我定會將他揪出來,慧安,你信我。”
慧安聞言卻搖頭,目光為之一凜,沉聲道:“後宅之事你莫插手.我要親手將害我孩兒的人抓出來!”
兩人正說著書,方嬤嬤卻端著一碗湯藥進來,關元鶴望著那碗湯藥,面上閃過澀意卻還是抬手令方嬤嬤將藥端了過來。
待方嬤嬤退下,關元鶴瞧向慧安,迎上她微微含著戒備的目光,心中一絞,還是道: “慧安,我們還年輕,孩子……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慧安方才見關元鶴和方嬤嬤的神情便知道那碗湯藥絕非保胎所用,如今聽聞關元鶴的話當即面色就變了,一臉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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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元鶴豈知慧安已拿定了主意定要留下這個孩子,他雖也在期待慧安能早日為他生下子嗣,但這個孩子卻也萬沒有慧安來的重要。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僅僅不到一日,這一日來他還隨時都做好了孩子離開他們的心理準備,比起慧安的安危,這孩子對他來說太過虛幻,為了這麼個不知是否健康的孩子,而讓慧安承受痛苦和危險,這在他看來實在是一點都不值當。他本是冷情又理智的人,既然這孩子有問題,那倒不如將其墮掉,早日的養好身子,他們還年輕,孩子將來會生很多,長痛不如短痛。
若然留下這孩子,將來若真是個有問題的,那麼慧安只怕要對這孩子揹負一生的歉疚、傷痛和打擊,對他亦然。那孩子……要承受著別人異樣的目光成長,會不會痛恨他們做父母的將他帶到這個世上?他們在時固然可以照顧著他,讓他衣食無憂,但是他們百年之後呢,即便為他留下再多的忠僕和家產,這樣一個殘缺的人也是需要親人照看的,他的兄弟們會不會覺著他是負擔? 這些事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胎兒若真不正常,生產時也會給慧安帶來危險,女人產子本就九死一生,他根本冒不起這個險,所以,在關元鶴聽聞這孩子可能會有問題的那一刻,他心中也是已經做了決斷,便從沒動過留下他的念頭。
他,心中雖然也在為這個決定而痛心,但這痛心更多的不是因這孩子的失去,而是覺著因自已沒守護好慧安,致使她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對於這個看也看不到,甚至感受都無從感受的孩子,他除了覺得歉疚,實也生不出更多的情感來,甚至有些覺著這孩子存在的表觀就是讓慧安流血,這個感知讓他極不舒服。
此刻他端著那藥碗瞧著慧安如臨大敵般瞪著他,登時眉頭便蹙了起來,他也同樣盯著慧安,輕聲勸道:“慧安,孩子將來你想要,我們再生便是,這孩子我們真不能要,他若真異於常人,你便極可能難產,我不能冒這個險!”
慧安聽關元鶴如是說,卻是忙著將雙腿曲起用手臂環住腿死死將小腹護了起來,她身子向後躲,神情越發戒備地盯著關元鶴卻是急聲道:“不會的!大師不也說了,這孩子他只是可能受到了影響,也可能他很健康啊!”
關元鶴聽慧安如是說只覺心中一痛,端著藥碗的手也因用力而顯得有些蒼白。若是可以他又何嘗不想留下這個孩子,那也同樣是他的孩子啊.只是如今祖母已要離他而去,他便只剩下慧安了,他不能容許一點會傷害奪走她的不確定因素的存在,包括他的骨血見慧安抱著雙膝不停向後躲,避自己如同蛇蠍,關元鶴的心猶如刀片再割,可他卻依舊堅持著,沉聲道:“你也說了是可能健康,若他不健康呢?慧安,莫讓我擔心你,這孩子許是和我們沒緣分,他來的不是時候……”
慧安聞言見關元鶴竟是一點不為所動,神情堅持,不覺便慌了,忙道:“不!他一定是健康的,一定是的,他在我的身體中我能感受的到!你信我!是我不好,我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他卻寬恕了我,依舊不肯離我們而去,你怎能說他和我們沒有緣分,他連我的疏忽都原諒了,怎會傷害我呢?文軒……他是你的孩子,是你的骨血啊……你不可以這般……不可以!”慧安急聲說著,可關元鶴卻還是一點點在靠近,面上神情是那般的堅持和冷硬,慧安不覺便真怕了,話語已是哽咽,眼中淚水也隨之奪眶而出,沿著她潔白的面頰點點滑落。
關元鶴聽她這般說,又見她盈盈閃著淚光的目光中是從未有過的乞求和無助,害怕和驚懼,他只覺心如滾油在澆注,五臟俱焚,先前並不覺著做此決定有什麼不對,或是多麼殘忍,可如今瞧著慧安這般模樣,他端著藥碗的手竟是都有些無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