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震,整個人又僵直了幾分,眉頭處也糾出更深的紋路了。一方面他在想,是否是自己對慧安太過縱容,才使得她竟然生出了他該為她一生守身如玉的想法來,另一方面他又覺慧安的話不無道理,竟是有些認同她的話的,而且也因為她的話心裡翻攪起一股憐惜和震動來,兩方想法拉扯著他,叫他有些混亂,腦子嗡嗡直響,片刻才道:“小妾不過是擺設,是玩物……”
慧安聞言,面露譏諷,沉聲打斷關元鶴的話,道:“乳孃也說過,做正室,只要得到夫君的敬重便可以了,那些小妾不過都是男人們的玩物,便和小鳥一樣,一時新鮮逗弄兩日罷了。可她們是人,人怎會只是玩物,怎麼會和小鳥一樣?你可能覺著我不可理喻,覺得我擅嫉不容人,但我只是不願欺哄你罷了。若小妾只是玩物,母親當年帶著你們兄弟在棲霞寺便不會黯然傷神,若小妾只是擺設,又怎會發生當年的事?正室和小妾是永遠不能和平相處的,便是再無所求,安分老實的妾室對妻子來說也是傷害的存在,如同刺一般紮在心中,越扎越深,更何況共侍一夫,怎可能完全的無所求?”
關元鶴聞言怔住,半晌不能回神,想著當年父親的涼薄,母親的夜夜垂淚,雖當時年歲還小,他卻清晰的記得那孤燈下母親消瘦寥落的身影,想著府中姨娘們的各種小心思,想著昨日程敏瑜小產之事,關元鶴不覺目光閃動。僵直的身體也緩緩鬆了起來,眸中的沉思也越發明顯。
慧安見他這般,心中微松,卻是又道:“我很貪心,不光想要你的敬重,更想要你所有的寵愛和關注。你做到一日,我便願意一日的全心全意用盡生命去愛你,若然你做不到了,我也不會怪你,但請你容許我收回我的心,和你決絕。因為我真的做不來和他人共侍一夫,瞧著你和別的女人說笑纏綿,哪怕只用想的我便沒法子喘息,我沒辦法和你的其他女人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所以若然有一日你真收用了其他女人,我能做的唯有離開,我總得給自己留一條生路不是?”
見慧安說著自嘲一笑,眉宇間卻湧上了一絲哀傷,淚洗的眼眸也因為方才的話而氤氳起來,關元鶴不覺又是一震,只覺喉嚨也因她的話有些腫脹和酸澀。
慧安見關元鶴蹙著眉,抿緊了唇,卻是半晌無言,便昂了昂頭,將眼中的淚水倔強的又逼了回去,復又抬起手來,將腕子上掛著的一對血玉手鐲一一脫了下來,一面微勾唇角地輕聲道:“女人和男人是一樣的,將心比心,你不喜歡的,無法容忍的,又怎能用賢良大度、女德女誡來百倍千倍地加諸在我身上,要我去包容接納?我做不到!說這些話,也不指望你能承諾我什麼,只是想清楚明白的告訴你,想將自己攤開了,明明白白地叫你瞧個清楚,省得來日釀成苦果才後悔不曾坦言。”
慧安言罷,便衝關元鶴微微一笑,接著便揚手,竟是用力一擲將方才從腕上脫下來的那對血玉鐲子扔了出去!
那玉鐲子在月光下滑過一道瑩光,落在了夜色沉沉處,再也看不到了,關元鶴瞧慧安這般,耳邊又回想著她方才的話,在心中翻騰起的牴觸和震驚,竟然就在她娓娓道來的言語中,在她方才那決絕的一拋中緩緩消弭了,反倒是那一絲憐惜和認同慢慢佔據了他的心,使得他認真地回想起慧安的話來,也更加的深思了起來。
慧安見關元鶴如是,不覺心中微蕩,她沒指望關元鶴一時半刻能夠想明白,但他沒有衝她發火,沒有呵斥她無稽之談,便已是極好的開始,已叫慧安的心中對未來有多了幾分的把握和信心。故而她眉眼微揚,又靠向關元鶴,湊近他,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輕聲道:“嫁給你是我最幸運的事,也請夫君再憐惜我一些,再縱容寵愛我一些,我要的不多,只求在夫君還念著我,心中裝著我時能和我一起守好我們的感情,若是哪裡夫君心中厭棄我了,想要裝上別的女子了,也請顧全我可笑的自尊,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慧安的話帶著一些祈求,甚至是有些卑微的,卻是聽的關元鶴一頭一顫,她離他是那般的近,近的他能清晰地瞧見她眸中的認真和懇切,也能清晰地瞧見她眉梢眼角流露出的自信和聰慧,這樣的她,叫他無法不動容,不沉思,不憐惜和感嘆。
與此同時,心中對世俗的堅持也在不停的動搖,他在想,既然從來都沒有納妾的念頭,既然心中眼中全是眼前的小女子,為何不能接受她的這些念頭?既然想著她,念著她,為何不能多包容些,為何不能多給她一些承諾,讓她多一些安全感?既然喜歡她為他吃醋,動心思使性子,為何不能容許她一直如此?她口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聽起來是那麼的美好,為何便不能和她一起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