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白澤聞言眉頭便微蹙下,定國夫人見此就未再多言,又唸叨了兩句別的事便令關白澤回去。
關白澤坐上橋子,出了福德院,便有小廝問道:“老爺,可是還往清姨娘……” 這些日子蘭姨娘因四少奶奶落胎一事吃罪了關白澤,崔氏又在禁足,故而多日來關白澤都是歇在清姨娘那裡,如本聽聞了小廝的話想著方才定國夫人刻意說的那兩句,他便沉聲道:“回祥瑞院。”小廝聞言一愣,卻忙吩咐了一聲,轎子便向祥瑞院而去。
關白澤到時院中靜悄悄的,正房燃著燈,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外頭連個服侍的丫鬟也無,他進了屋聽到裡頭又咳嗽的聲音便大步進去,卻見崔氏躺在床上神情憔悴,正在趙媽媽的拍撫下劇烈地咳著。他眉頭頭一蹙,沉聲道:“這是怎麼了?”
崔氏二人聞言嚇了一跳,見是關白澤站在屋中,崔氏一愣,半晌趙媽媽才慌忙反應過來請了安,又快步出去請人來伺候,關白澤見崔氏掙扎著要起身便走到了床邊,壓住她的肩頭,道:“不必起來了,這是怎麼了?”崔氏眼眶就是一紅,卻笑道:“老爺怎麼來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著了涼,心裡頭又擔心卓哥兒和潔兒,身子便有些沉。”
關白澤本就是因這兩個不長進的孩子生崔氏的氣,也最是厭惡崔氏這偏袒孩子的慈母模樣,聞言面色就沉了下來,道:“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還能短了吃食不成!” 崔氏聞言也知關白澤氣還沒消,自己不該提起此事,故而便只諾諾地道:“我也是瞧卓哥兒今兒來請安面色不好,病怏怏的,這才……”
關白澤便冷哼一聲,怒道:“病怏怏的?怎先前在內院和丫鬟們胡混時不見他病?如今剛搬到外院倒是病了起來!”崔氏聞言面上一白,知道心急之下又說錯了話,便沒再開口。
關白澤卻怒氣難消,又道:“今年秋闈若是不中,便送回江陽本家在閣樓上思過一年,我倒看看他還敢不敢胡來!〃 崔氏一聽要將關元卓送走,登時便慌了,忙道:“我定好好督促他用功讀書。”
關白澤見她眼淚要落下來,便煩躁地踱了兩步,接著才道:“你只當我不心疼他,我這是為他好才拘著他。他如今已是不小,可你眼瞧他除了會和丫鬟廝混,逗鳥走狗,還會些什麼?我也不指望他能多出息,起碼不能敗壞門風!〃 關白澤言罷見崔氏眼淚滾滾,到底顧念多年的夫妻情分,未再怒言,卻勸道:“你若真為他好便看管著他,他這般也是難成大器了,將來守著些家產一輩子也吃不了什麼苦頭,只是總得有人幫襯他才行。我如今年事已高,朝廷上……”
關白澤說著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並未說下去,接著才又道:“錦奴是他的親哥哥,便是感情淺,到底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你眼光放遠些,為卓哥兒謀條長路才是正經。你如今眼巴巴地盯著這府裡,將來便是為卓哥掙上個金山銀山,那也得他自己有那守住的本事才成啊!這麼淺顯的道理,你說你怎麼就……”
關白澤說著已是惱怒地蹬了崔氏一眼,見她面色變幻不停到底沒再多說下去,只失望地搖了搖頭,眉眼間掛上了疲累,道:“罷了,你早些休息吧。”他言罷便往外走,崔氏一愣,忙道:“老爺您去哪裡?”關白澤不曾回頭,道:“我去書房睡。”
嫁給關白澤這些年,崔氏從未聽他將話說的這麼請楚明白過,方才一時已經怔住,如今瞧著關白澤的身影佝僂又蕭索,想著方才關白澤的話,崔氏不由瞪大了眼晴,面色慘白起來,忙道:“老爺!可是朝堂上出了什麼事?”
關白澤這才轉過身來,只道:“無事,我說的話你多想想便是,早些歇著吧……”他想了想到底又加了一句,道:“卓哥兒是我的么兒,我不會害他的。”
言罷他便大步出了屋,屋中一空,崔氏眼淚便滾了下來,又是歡喜又是惆悵,張媽媽本就在外頭守著,屋中的動靜倒是也聽到了,關白澤一走,進來見崔氏哭的難抑,便忙勸道:“夫人快別哭了,這大晚上的,傷身。”
崔氏聞言卻拉了張媽媽的手,道:“你聽到了嗎,老爺心裡有我們呢……”張媽媽見她這般眼眶便也跟著一紅,連聲道:“老爺心中自是有夫人和小姐公子的,夫人快莫傷心了。”
崔氏卻是搖頭,淚水滾落著,道:“這些年他從不曾說過這話,我知他心裡還裝著那顧舒雲,對我們母子不上心,這些年也早就絕望了,只想著能為卓哥兒多籌謀,沒承想老爺他心裡還是念著我們母子的好的,他也是為卓哥著想著的。”張媽媽便道:“奴婢早說老爺看中夫人,夫人偏不信,這是好事,夫人快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