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伸出兩根手指,道:“這位爺,在那裡娶了一位二房。”
雪雁皺眉道:“真是膽大包天。”
王忠嘆道:“也不止膽大包天呢。真真不是我說嘴,就是咱們家奴才秧子出身也沒有璉二爺那樣的人物,身上國孝一層,家孝一層,為了一個不乾不淨的尤二姐,竟都不管不顧了,還拜了天地,焚了紙馬,竟命下人只叫奶奶,將裡頭璉二奶奶一筆勾倒。現今瞞著璉二奶奶倒好,明兒裡頭知道了,不知道得鬧成什麼樣子。尤其這件事還是東府裡珍大爺父子兩個撮合的,聽聞原也同這尤二奶奶和妹子有些不乾淨,即使給了璉二爺,也常去鬼混。”
雪雁聽到這裡,厭惡道:“王叔說這些做什麼,沒的玷辱了耳朵。”
王忠道:“這府裡越來越住不得了,叫你知道,不過是心裡有個數兒,等姑娘一及笄,早些嫁出去正經,再住下去,指不定咱們姑娘名聲也不好呢!外頭都說,除了寧國府門口的兩個石獅子,連裡頭的貓兒狗兒都不乾淨,你聽聽,這像什麼?還傳得人盡皆知。”
雪雁苦笑道:“我何嘗不知?只是姑娘今年才十三歲,離成親還有一年半多呢!”她比別人更清楚賈家最後的結局,當然盼著黛玉早些出嫁,但是黛玉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提到黛玉的年紀,王忠頹然道:“你說的是呢!我眼瞅著這府遲早得敗,聽聽他們都做的是什麼事?璉二爺和璉二奶奶這夫妻兩個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一個貪戀美色自己弄了幾層罪,好在罪不至死,另一個重利盤剝包攬訴訟,不知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王忠既要打探訊息,不會放過關於榮國府的事情,因而許多事情他都知道,何況他兒子還跟著賈璉辦事,那些事哪裡瞞得過他,雪雁反有些不知的,聽他這麼一說,雪雁嘆道:“璉二爺倒罷了,一是貪戀美色,二是年將三十無子,心裡如何不急?姑娘早知璉二奶奶這事,也曾勸過,奈何不聽,仍舊一意孤行,姑娘畢竟是外人,只能勸兩次,說多了,倒叫人厭惡,偏璉二奶奶素日待姑娘極好,姑娘心裡不忍。”
王忠搖頭道:“璉二奶奶管家小處精明,大事上糊塗得很,你可得勸著姑娘引以為鑑,明兒就是出了門子,也不能學璉二奶奶這樣行事。”
雪雁笑道:“姑娘何等樣人,學這些作甚?難道姑娘的書是白讀的?”
王忠撫掌道:“竟是我糊塗了。”
雪雁回來將訊息告訴黛玉,黛玉聽完,半日方道:“我料到璉二哥哥和璉二嫂子遲早有一日反目成仇。你說的那個尤氏姐妹,在寧國府送殯時我也見了,旁人都不願意和她們說話,沒想到這樣自輕自賤。”
雪雁道:“何止自輕自賤?橫豎我是瞧不上這樣的人,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那邊珍大爺父子是荒唐得可恨,可是若她自尊自重,怎會如此?不過是嫌貧愛富,想著錦衣玉食,倒顯得她們孃兒幾個多無辜似的。就是偷偷嫁給璉二爺,也是聽了小蓉大爺說了璉二爺的花言巧語,說璉二奶奶的病已經不能好了,所以盼著璉二奶奶死了好進來做正室才答應的。”
黛玉一臉不敢置信,道:“璉二嫂子再如何不好,她對璉二哥哥是一心一意,怎麼竟到了盼著她早死的地步?這人心也太狠了。”
雪雁默然不語。
這件事上她從來就不覺得誰是無辜的,可是各自身上卻都有無辜之處,尤二姐盼著鳳姐早死自己做正室答應成親,可是她卻又是倍受權貴玩弄而無力反擊的美貌弱女子;鳳姐不肯放下權柄導致胎兒小產,賈璉停妻再娶詛咒其死之心委實過重;賈璉貪戀美色,不顧國孝家孝偷娶二房,但是又有一點值得憐憫之處,年將三十無子,而鳳姐下紅未止。
黛玉聽了,幽幽一嘆,道:“追根究底,既是本性作祟,又被世俗所制。”她定親後學的都是當家主母該學的東西,不提鳳姐那些作為,在這件事上,她是偏向鳳姐的,相信沒一個女人願意自己的夫君在外面停妻再娶詛咒自己。
雪雁點頭道:“所以姑娘得好好兒地調理身子,可不能步了璉二奶奶的後塵!”
雖然為了子嗣的說法過於迂腐,似乎將女子瞧得低了,但是從古至今,哪怕千百年後,都不會有人說不想要孩子。
黛玉忍不住紅了臉,低聲啐道:“你這丫頭,又來胡說八道。今兒我見妙玉了,說起來,她的話竟成了真,原來她說你在宮裡的故人不是於連生,竟是你姐姐。”
聽到這個,雪雁不禁深為讚歎,忙又問道:“妙玉師父可好?近來都沒去櫳翠庵看她。”
黛玉道:“不過還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