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說,我這樣的人就不配來了?”煙娘子仍是向周圍瞧了,見一繡春陳設佈置,皆是十分講究,更添了堵。
“這又是哪裡的話兒,只是大娘子和姨小姐正在繡閣忙著,好歹讓我通報一聲兒了。”雁眉也沒在瞧她,扭身穿過珠簾入繡閣去了。
煙娘子撿了軟座兒坐了,又隨手拿起一隻美人聳肩瓶,細細端詳,那瓶身彩陶燒繪,瓶口處鑲著一圈兒金箔。
只這一個花瓶兒,竟是要比煙娘子屋裡所有擺設加在一處,還要值錢了。
“煙娘子找我,可是有甚麼要緊的?”王翾身姿嫋娜地從那珠簾後走出,髮髻輕綰了,鬆垮著搭在肩頭。
那煙娘子見她這副樣子,心裡頭那股酸勁兒,盡是往臉面上衝,放下瓶子站起來,也不行禮,直直就說,“今兒有一件事兒,我要問問清楚。”
沈冰雖是知道那煙娘子跋扈慣了,可眼見她點滴不將表姐放在眼裡,即便在王府,也沒人敢這般相待,她臉上一冷,便要開口。
“冰兒先去找四妹妹頑,正好將我前日裡放在她房裡的琴譜拿回來罷。”王翾並沒讓沈冰說上話兒,只將她支走了。
“大娘子出身名門,自然是甚麼也不缺了,可我是個窮慣的,比不得你高門綺戶。”煙娘子性子急,繞不得彎兒,真真就將心裡想的盡數說了,直直說道那王翾臉面上。
王翾素日是個柔弱的主兒,挨著桌邊兒坐了,道:“咱們雅苑消減月例,原是我起得頭,可我只說了一繡春的,並不礙著你,煙娘子可以仍照從前去領。”
“從來就沒有這樣的道理了,都是大公子房裡的,自然是要一起算的,說句粗的,不怕你笑話兒,當真是那飽漢子不知餓漢飢了。”煙娘子越說越惱,可那王翾也不知聽了沒聽,仍是面無表情地,低頭擺弄著那盆景裡的綠葉子。
“還是那句話兒,我姨表妹常在府內住,吃的用的皆是公家兒的,自然是該減省些,煙娘子如何,我是不管的。”
煙娘子豎著眉,氣地說不出話來,那王翾鐵了心要行這規矩,她就是再鬧下去,也無濟於事了。
“五小姐來了。”正僵持著,那雁眉忽推了門,如蔓小巧的身子就打那日光影裡現了出來。
她一進屋兒,卻見一坐一站,一個低頭兒,一個叉腰兒。
想來又是大哥兒的家事,好生尷尬的情景兒,如蔓想要退出去,也是來不及了,只暗暗怪自家來的不是時候了。
可那雁眉是知道的,卻並沒告訴如蔓,煙娘子也在屋裡。更沒告訴她,煙娘子是存了心來鬧的。
她只想借五小姐的來頭,儘快將煙娘子打發走,別再讓大娘子白受氣兒。
如蔓先朝王翾福了一福,說問安大娘子,又轉身也向煙娘子頷了首,打了招呼。
雖是早前見識了那煙娘子,是如何張狂的人,可終究是大哥房裡的人,她自然不能失了禮。
“大娘子託人送來的《繡工物譜》,小五看了好些天,學了幾樣簡單的。”如蔓輕手將一本線裝冊子放到桌上。
“我看過了的,那些繡面兒可還好用?”王翾拉著如蔓坐下,見她換了一件均淨的淡黃色斜領盤扣小褂兒,襯得圓潤的小臉愈發剔透乾淨了。
“五小姐真真聰慧,看了幾日就學會了的,想必你娘斷是擅長這些了。”煙娘子怪里怪氣地說道。
“只是簡單的,比不得大娘子手巧。”如蔓笑得真,也笑得淡,似乎沒聽出那話裡譏諷的意思來。
“是了,大娘子最是手巧心細了。”煙娘子一聽,更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音調。
王翾不接煙娘子的話兒,只端著如蔓拿來的一方汗巾子,歪頭道,“五妹妹手巧的很,比我強。”
如蔓瞧了這情形,心下思忖著,這兩人裡,她誰也不能開罪了,便對著王翾道,“只聽這一繡春的名兒,便已經雅緻精巧的不能了。”
“孃家隨口起得,懶得換了,咱們府裡的鄭秀娘才是個極巧的,不知五妹可曾去過繡舍?”王翾仍端著帕子問道。
“不曾,大太太說過一回。”
“二妹妹和四妹妹都在她那裡學的,我和冰兒常一同去了,五妹妹也別見外,跟著去就是了。”
王翾命人收起了繡譜,又見煙娘子還未走,就說,“煙娘子若是有心學這些,也可向大公子說了。”
“我是個粗人,學不來花巧的事物兒。”煙娘子明著回答,另一層意思,卻是說那大娘子綿裡藏針,盡會使巧心眼子。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