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到寅末,鄢祝融習慣覺醒,卻發現床上僅有自己,他訝異之下,聽到帳外衣袂窸窣,腳步漸近。
已沐浴著裝的溶月輕步走到床邊,泛著水潤紅暈的臉上帶著同昨夜的孱弱截然不同的光彩,鄢祝融看得微微一怔,望著她問:
“什麼時辰了?”
“還早呢……”溶月替他披件外衫;“又不用上朝,皇上再眯眼歇會。”
鄢祝融挑眉;“既然不晚,皇后起這麼早幹嘛?”
“皇上忘了,臣妾要去進香。”溶月把錦被往他懷裡掩了掩;“留金說,那圓通寺雖然不遠,但馬車來回也要走一個時辰。”
聽她如此說,鄢祝融便不再說話。
溶月看皇帝坐著床上也不知在想什麼,既沒躺下的意向,也無起身的意思,再看他一臉難測的神色,她腦中滑過昨夜的夢魘,人不由坐到床邊,從大紅滾滿石榴的衾枕底下掏出一物。
“皇上!”
鄢祝融聞聲轉頭,入目就見皇后手上一把小巧的匕首,他瞬即臉色煞變。
“聽說它可避邪,可是臣妾還是噩夢不斷。”溶月看著神色略松的皇帝,呼了口氣,繼續言道:“皇上,這月餘,我總是夢到血流成河……除了去虔誠敬佛,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鄢祝融目光滯轉,眼底含著複雜的難測。
溶月把那匕首塞回枕下,聲音變得極低卻近;“我本不想惹皇上憂掛,但又怕您誤會。”她頓頓,目光看住神色躲閃似的皇帝;“自從上次畫冊的事後,臣妾就再沒見皇上笑過。可見您現在和我在一起,是不開心的!”
鄢祝融眼底滑過不虞詫然,抿嘴不語。
溶月看著他目不轉睛,緩聲道:“臣妾覺得,明明不開心,卻硬是在一起,實在是件痛苦的事……皇上自從那事後,就對臣妾心存芥蒂。”
鄢祝融聽得心緊,溶月卻繃至釋松,既然已經開口,她索性不再保留、想要說個徹底。
“對此,臣妾很理解皇上。”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和皇上在一起,處的越久,就越發心生依賴。”
溶月聲音低了下去,有種徜徉的柔和;“想要把鄢祝融霸佔住,不想他再有別的女人。心裡眼裡只有我一個,甚至想著,有生之年,如何和他儘量美好的度過每一天,然後就在他的棺槨落葉生根。”
“同樣的,將心比心,皇上不僅是位尊的大丈夫,還是這世間的主宰,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心懷過別的男人,別說尊嚴上受不了,就是情感上也有足夠的理由把臣妾從此丟棄。”
溶月停頓,房間靜得落針可聞。
“臣妾從未想過欺騙皇上,這是我做人的底線,也是我對皇上的尊重之心。所以,即使到現在,我也還是坦然相對的承認,儘管司徒溶月從未見過那畫冊之人,但他卻清晰在腦……就好像夢境遺留了一截前世的回憶。”
“皇上想必知道溶月所有的經歷,在見到您之前,今生她見過的男子屈指可數,那畫冊之人,只在我夢裡出現。也許您已核查過,他於這個世上是無人可尋。”
“以臣妾對皇上的瞭解,若我不提,您想必永不會主動問起……只會與我越離越遠,彼此怕是要落個怨偶相對。”
鄢祝融胸腔起伏,錯愕的目光盯住皇后,溶月被看得感覺灼傷,她錯開視線,沉吟道:
“鄢祝融,我不想那樣!”
“若是皇上對臣妾的心悅現已消失殆盡,若是皇上終究覺得彆扭,不如我們各自說開了,和平的分手……就是分開。”
“當然如果皇上覺得臣妾有罪,即使要那個……或是不想再見到……這都行。”
“其實我並不真的特別怕死,所以皇上不用有所顧慮。”
溶月目光滑過皇帝青筋突起的鬢角,自顧把語速加快,迭聲道:
“當然臣妾是想,我可以終身幽居宮外,別院太華麗了,我可以住到長公主莊子上去,她會收留我的,這些您都不用擔心。”
“其實皇上還不是特別瞭解臣妾,我這個女人骨子裡開闊的很,最會的就是老人世事看開的那套,所以您不用有對待一般女子的憐憫之心。”
溶月一口氣說完,繞正飄忽的視線,正好對上皇帝一雙噴火冷目,她驀地心驚,下意識縮縮肩膀,看著他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她心裡突突的生虛,搶先再道:
“皇上,臣妾已經什麼都剖開了,您還要怎樣?”
“既然在一起不快活,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