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婚嫁程式繁瑣,也尤顯慎重。既然已到批八字的程度,可見女方是滿意的。按潛在慣例,不能結成良緣的理由是八字不合,那大多是男方不滿意的委婉表達。
想到這裡,溶月心起困惑;既然當初牽線的人,是齊鑑的母親。男方應該是早已看好了女方,何來不滿意?
嗡念一轉,溶月漸明;齊太傅在文官中甚有威望,禮部尚書崔義溶月不瞭解,但她知道他女兒正是崔妃。兩月前,她剛為皇帝生下一位皇子;在後宮嬪妃中,目前鋒頭可謂最盛。
想到崔妃,溶月不由想起皇帝偶爾幾次的情緒流露,皆是對崔妃的不滿……皇帝對宮中妃嬪的態度,大多和她們背後的家族勢力掛鉤。
一榮則榮,一損俱損。
溶月暗思,漸顯眉目;一旦齊崔聯姻,那齊家必然就會支援現已有皇子傍身的崔家。而目前的皇帝,未必願意見到如此的局面。她又想起齊鑑之前來過別院,還和皇帝密談良久;聽說,後來皇帝還賞飯留酒。
迷霧豁然散淨,原來如此!
溶月心笑,是不是這位蘇小姐就是皇帝親自為齊鑑所選?
“這蘇小姐是何人?”
“聽說蘇家祖上也曾有過盛名,後來家道中落,蘇小姐父親是庶吉士出身,先帝時一直在翰林院。後來被下放貧瘠之地河東任縣令。”
半夏組織著自己得來的資料,言簡意賅:“聽說蘇大人為官清廉,頗受百姓擁戴。去年,上司推薦他遷任州府。但被蘇大人婉辭,說一定要治理的鶴縣百姓豐衣足食、夜不閉戶;他才能放心離開。”
聽到蘇家乃寒門清流;溶月更肯定了自己的猜度;皇帝最不願看到的,就是結黨營私。對於朝中勢力動向,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多做干預,防患於未然。
半夏也在思量,她想起明親王妃的話,臉上帶出明豔的暖笑:
“聽王妃說,那蘇小姐的母親很有賢名。每到汛期,蘇大人召集壯勞力修堤防洪。他夫人就帶著縣中婦孺麻衣炊粥。王妃還說,有這樣的母親,想來那蘇小姐也是賢良之人。”
齊鑑這人,能得先帝賞識;長公主傾慕;還能得皇帝如此惠顧,想來人品不差。這蘇小姐聽起來家風家教都很好;也許兩人真是良配。
但溶月卻高興不起來,她擔心長公主。自己喜歡的人,終於要婚娶;心中滋味,定然傷懷。念頭至此,溶月心中嗟嘆,低問半夏:
“武毅侯和駙馬還住在公主府?”
半夏感受到皇后情緒的突然低落,人不由變得拘謹,小心翼翼謹答:
“是。據說要住到年後。”
溶月感慨,這武毅侯聽說驍勇善戰。而今看來,還有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之風。希望武毅侯這種蠻辦法,對公主和駙馬的關係是助力。
溶月微微釋懷,淺笑問:“長公主和駙馬好嗎?”
“長公主上個月受了寒,身體一直抱恙。”半夏略頓,眼底閃過促狹笑意;“駙馬爺現在還是天天給長公主唸書……”
半夏露齒笑的燦然,溶月卻斂了笑容;上個月,剛好是齊鑑議親的日子,長公主卻病了。半夏未察皇后異樣,自顧說的細碎:
“現在駙馬爺統管田莊和幾個鋪子。其中傢什鋪子這幾月,利番一倍。駙馬爺又把錢投在了食肆,專門賣田莊做的醬菜……按照您的規劃,公主現在把建善堂的大部分事,也都交給駙馬爺操持。”
半夏雙眼皎潔,語氣歡快;“……公主讓奴婢來問問您;快過年了,要不要她來別院陪您過年?”
溶月詫異,旋即明白長公主的目的;武毅侯一家都住公主府上,長公主這個主人斷然沒有丟下客人、自己跑來別院的道理。公主這是暗示自己,她是皇后,如果她召公主前來,自然於情於理,那裡都能說的過去。
溶月也想見長公主,她有些心動。但轉念,她就猶豫頓住;長公主和駙馬終歸是夫妻。如果她叫了公主來,不僅給了武毅侯難堪,也影響皇帝良苦用心的期望。
她不能落個不通情理、愚蠢拆臺的名聲!
如此作想,那點想見朋友的熱情已是蕩然無存。溶月轉題,吩咐半夏一些籌建善堂的碎事。又問了素惠的情況。然後,鋪紙給長公主寫信。
暖閣很靜,窗外的風聲卻嗚咽的唳嘹。
溶月提筆又放,獨自思忖良久。她活於這世,快要一個年頭。儘管她最初心願,不過獨善其身。可是春去冬又來、日子一天天過下來。她漸漸多了熟悉的人、牽念的心。而今,更有很多維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