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彤從來就不把金澤立的其他兒女當回事,在她眼中,那些要麼是她兒女的陪襯與跟屁蟲,要麼就是不相干的野小子野丫頭,根本不值得她拉攏親近,除了重大節慶要做做樣子作出一副母儀天下的端莊慈祥姿態,平常從不主動與他們打交道,她的庶子庶女們在她面前也是心驚膽戰,等閒根本不敢跑到她面前亂晃。
現在也不是什麼節日,乾彤卻忽然讓女兒們打扮好了去赴宴,裡頭沒鬼才怪!絕對是打算買女求榮。
柔兒也想到此節,臉色頓時變了。寧禹疆卻沒什麼所謂地安慰道:“我記得你說姐妹有二十多個吧,不見得會挑上你,不用擔心啦。說不定能趁這個機會見到你的君父,可以直接向他提要離開的事情。嘖嘖,這些衣服跟你做的比,差好遠!”
寧禹疆毫不客氣地翻了翻大夫人派人送來的衣物,一臉的嫌棄。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幻感冒就興奮了,撲騰兩下小翅膀圍著柔兒轉了兩圈,呱呱叫道:“柔兒姐姐,你什麼時候給我做衣服?”
“我這裡一時沒有合適的布料繡線,我想給你做一身像你的羽毛那麼漂亮的衣裙,你稍等些日子好不好?”柔兒本來有些煩心,見她們一副全不掛懷的樣子,也放鬆了下來,是啊!她都盤算好要離開了,又有寧禹疆的撐腰,她怕什麼呢?於是也放開心胸與幻感冒討論起衣服的樣式來。
三日轉眼就過去了,柔兒一早起來穿上指定服裝,又按照寧禹疆教的方法,把臉色變得灰暗蠟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憔悴病態,獨自一人前往鈺鋒殿。
幻感冒很有義氣地變成一隻小畫眉藏在柔兒袖中與她同行為她壯膽,其實是她自己想湊熱鬧。寧禹疆很放心柔兒,卻不放心幻感冒,揪著她交待了無數次不可以強出頭,不可以被人發現,更不可以為柔兒添麻煩,這才讓她跟去。
鈺鋒殿上金碧輝煌,純金巨柱上掛著點綴了無數寶石的金絲簾,地板是五金煉就的整片華美圖案,光可鑑人,站在上面就像是站在一幅氣勢磅礴的畫卷之中,就是普通人看上去也映出幾分仙氣。
一盞盞巨大的明珠燈掛滿大殿每個角落,處處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奪目豪華氣派,與柔兒現在居住的小小宮苑相比,一個是天宮仙苑,一個是破落荒園,不可同日而語。
這座大殿柔兒只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因為某些重大節日,君父召集所有妻妾兒女在此慶賀舉行典禮,每次她都是戰戰兢兢唯恐出錯,只敢站在最偏僻的角落裡緊張地希望典禮能夠快些完結,她可以回到自己的小窩去不必擔驚受怕。
這裡只有族中極受重視又或是身份高貴的族人能夠隨意進出,這其中從來不包括柔兒。
今日,柔兒靜靜地站在角落裡慢慢打量這從不曾好好看過的華麗宮殿,心裡只覺得這裡連空氣都是冰冷的,帶著刀劍般的尖銳,令人窒息,自己的小小宮苑雖然破舊荒蕪,但至少沒有算計沒有壓迫,有母親的溫柔呵護,有母女二人默默相依的溫情和暖,比這裡好上千百倍!
只要能夠得到君父的同意,離開金族,她可以和母親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在向陽的樹林前建一座小屋,自由自在地生活,可以邀請她的朋友來做客,可以安心地繡繡花、曬曬太陽。
柔兒想到美好的前景,唇邊不由得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喲,你看看這是誰?這不是那個倒貼都沒人要的臭丫頭嗎?大夫人也太寬宏大量了,竟然把你也放出來見人。”冰冷傲慢的女聲刺破了柔兒的憧憬,柔兒扭頭一看,原來是她的十姐金玉芝。
這位十姐的母親出身土族名門,家族裡曾經出過一個金族族長夫人,一個土族族長夫人,在金澤立一眾夫人裡地位僅次於乾彤,自視甚高,向來不服金迎秋母女,礙於各種利益關係,連乾彤都不願輕易對她們母女出手。
自從金迎秋把柔兒帶去水族意圖聯姻,金玉芝就把柔兒看成是金迎秋那一黨的,金迎秋她挑釁不得,但柔兒母親出身低微,又不受寵,還不任她欺凌嗎?
她聽說柔兒被風族人送回來後就被乾彤禁足,也懶得去理會她,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她一身光鮮地來赴宴,便忍不住上來譏刺幾句。
金玉芝向來知道這個妹妹是個膽小怕事的,一句話說完就等著看她想哭不敢哭的可憐相。卻不知道柔兒雖然溫柔依舊,但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怯懦可欺的醜小鴨了。她聽了金玉芝的說話既不生氣也不傷心,好像壓根沒聽見一樣,低頭行了個平輩的見面禮,便轉身離去。
但凡這種刻意挑事的人,最怕碰到的情況不是對方反擊,而是人家壓根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