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一道,連著老太太也一同拜祭了。
明潼上回說了清明要去,如今懷了三個月的胎,紀氏也不敢叫她再動了,想著籤文裡頭寫的艱難,怕她這一胎還不穩,叫喜姑姑看牢了她,再不許她動。
三月末上山去,山道兩邊開滿了二月蘭,一地的紫色白色花朵,一道山路轉過去白梨豔桃撞入眼中,幾個姑娘坐著滑桿戴著幃帽,伸出手來,把帽簾兒掀開一角,去看那山上的野桃花。
到得棲霞寺,紀舜英早已經在山上等著,紀氏看見他就嘆:“瘦了。”寺裡再用心做素食,也不過就是豆腐素菇,他連著吃了半個月,看著可不比在客棧中天天葷湯補著要瘦。
紀舜英衝著紀氏行過禮:“此間清淨少人,長住精神倒比原先要好。”眼睛一掃,目光就定在最末那個身影上,一個個幃帽還沒摘下來,因是上山來要坐滑桿,便只戴了半身的,堪堪遮到腰間,紀舜英一眼就認出了明沅來。
山上比下邊冷些,一個個卻都換了羅衣穿著,鵝黃色的衫子,是嫩得掐得出水來的柳芽色,底下雪青色的裙子,外頭披著薄鬥蓬,兩條繡帶垂了金鈴兒,兩手藏在袖間,只露出一排指尖,還沒走近就先聞見淡淡一點茉莉香味兒,紀舜英抿了唇兒,伸手扶住紀氏的胳膊。
紀氏頭一側,招了手道:“六丫頭過來。”
明沅才剛邁進寺門,解了幃帽,聽見紀氏叫她,往前扶住她另一邊胳膊,跟紀舜英兩個一左一右的虛扶著紀氏進了淨室。
還是她們原來住的那一間,這會兒也打掃乾淨了,既不做法事道場,也不多留,只待兩夜就回去的,紀氏進了屋便擺手:“你們都去罷,上山這段路也怪累人的。”
也不留紀舜英,只叫他中午一道用飯,兩個一齊退下去,連丫頭們也知道避讓,長長的廊道上,就只有明沅跟紀舜英兩個人了。
明沅微微有些面紅,她叫明洛幾個打趣的多了,這兩個月裡尤是,原是叫她舉人娘子的,如今開起玩笑來又叫她作狀元夫人了,明沅也知道紀氏的意思,不過就是勉勵他幾句,可這話明沅還真說不出來。
紀舜英比上回見的時候瘦了許多,再是胸有成竹的,見著一干人都在苦讀,也跟著點燈到半夜,兩個並肩行了一段路,明沅側了臉兒道:“表哥夜裡睡的可好?”
“蟲鳴鳥語山風松濤,怎還會睡不好。”紀舜英微微一笑,低頭看她,這一年她長高了許多,離上回見又隔了半年,春日裡正抽條,不僅人長得高了,肩腰面頰看著都似少女模樣。
怪道詩云娉娉婷婷十三餘,可不是娉婷,可偏了臉兒的模樣又還跟原來半點分別也無,只下巴看著尖了些,原來下巴上看著圓圓的那塊肉給瘦沒了。
明沅看他瘦了,他看明沅也覺得她瘦了,上上下下打量一回,忽的道:“後頭有個小廚房,是專供給方丈吃的,裡邊點得嫩豆腐做豆花,雖不能加葷,也比麵筋炒香菇好吃的多。”
明沅也不知道他怎麼就說起了這個來,紀舜英說句一向是天上一句地下一句,也不知道他想著什麼忽的說到吃上來,卻還是抿了嘴兒道:“趕著上山來,天才亮就起了,表哥一說倒有些饞了。”
“從這兒走也沒幾步,我帶你去。”說著往山道上去,明沅穿得軟底鞋兒,裙子垂到腳面,裙前還掛著絲絛系的玉環作禁步,她邁不得大步,紀舜英便先行一步,又迴轉身來把手伸了給她。
明沅也不扭捏,把手搭在紀舜英手掌上,藉著他的力半跳下臺階,裙間環佩作響,耳邊明珠一晃,輕輕笑得一聲,紀舜英握住了便沒放開,此地絕少有人,倒也不怕人看見,一路帶她抄了近路。
走到後殿的黃牆下,指一指建在一邊的小屋:“你等著,我去拿。”叫她等在黃牆邊,自家進去端了兩個粗陶碗出來,一抬頭就見明沅垂手在黃牆下立著,遠處就是桃花澗,此時開的爛漫,遠遠望去似一片紅雲。
陶碗裡頭盛的豆花還是熱騰騰的,一個少爺一個姑娘,就挨著翠竹綠松,站在陰涼處聽著風吹竹葉的聲兒一勺一勺舀著豆花吃。
“守爐子的小師傅叫晴明,他喜歡綠竹編的蟈蟈籠子,給他編了一回,這兒凡有熱的,都能吃著了。”紀舜英看著她端碗湊近了,怕醬汁汙了衣裳,轉著一雙大眼一面吹氣兒一面往嘴裡吸,吃得小心翼翼不出聲兒。
紀舜英不止一回跟明沅同桌吃飯,哪一回她都是規規矩矩的,筷子伸幾回就不再吃了,又要行酒令又要介面說笑話,跟紀氏一桌時尤是,照顧著別個吃什麼,滿桌子的精緻菜餚也沒見她吃成現在這樣子,眉毛是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