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仁王一家看著長大的,但她寧願自己一個人在那麼大的公寓裡住著,哪怕一開始她每晚都需要點著燈才能睡著。住在別人家裡,總會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她不願意這麼想,這對他們一家人是種侮辱,但……一個人真的太孤單了。
仁王雅治知道,但他卻沒有辦法改變這個現狀,因為他的位置從一開始就註定只能是青梅竹馬。
幸村精市知道,也願意對她伸出手,可她卻沒有勇氣遞出自己的手。
淺川千秋死死地揪著幸村精市背部的襯衫,不願把自己現在紅著眼一副即將哭出來的懦弱模樣被他看到,只低低地帶著些許哭腔地要求道:
“精市,不要對我好,我會捨不得放開你的。”
你所勾畫的未來太過美好,她怕自己忍不住全身心投入,卻只能在最後換來一場虛無縹緲的夢,丟了心,傷了情,失了身,什麼都沒有,只剩下飛灰一捧。
從幸村精市那強勢的不像告白卻勝似告白的話出口,從她默許這一切發生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心裡一直都有這個人的存在,不觸碰沒有關係,但若是親眼看到他聽到他摸到他,她就只有一退再退。
因為喜歡,所以容忍你的任性。
因為喜歡,所以擔心你的傷痛。
因為喜歡,所以包容你的強勢。
哪怕這一切都建立在她要退讓的基礎上,只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所以沒有關係。
所以她只在最初嘗試的掙扎後順從心底的願望順從他,哪怕是一場夢也是美夢。
所以她才會在幸村美佳提出這麼不靠譜的建議後真的準備行動,哪怕日後失去也至少留下美好的夢境過。
所以……
她在冠上幸村精市女朋友的身份後,第一時間就做好隨時分開的準備。
“精市,我也很貪心的,特別是在我已經失去所有血緣親人的現在,只要一點點溫暖我就捨不得放手。親手抓住再眼睜睜地看著它溜走,很殘忍的,所以不要對我這麼好。”
“你看,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只要再過一個月,交往過後就可以分……”
最後的話淹沒在嘴裡,再沒有說出口的可能性,因為幸村精市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得她根本不敢繼續說這明顯會惹怒他的話。
她說的是事實,但往往事實才最傷人心。
幸村精市強硬地掰開她的手,一雙噙滿風雨欲來意味的眼眸直直地盯著淺川千秋的慌亂的眼,語氣冰冷又帶著滿滿的嘲諷意味,不知道是在嘲諷她還是在自嘲:
“淺川千秋,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一個得到之後就會把你隨意丟掉的人?一個和你交往就只是為了國中時候留下的遺憾的人?一個得到你的身體就可以把你當玩具一樣扔掉的人?”
“淺川千秋,你是在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你自己?”
從認識到現在,淺川千秋從來沒有從幸村精市的嘴裡聽到自己的全名,不是“淺川桑”就是“千秋”,連中間過渡的“淺川”都沒有出現,而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全名從他嘴裡說出口竟然讓她只有哭的衝動。
她也不想的,只是失去得太多,太珍貴,所以不想再失去,不想再受到傷害。
如果最初不擁有那麼多,就不會有任何失去的可能,她是這麼認為,也是這麼做的。
選擇宅在家裡不需要出去和人打交道的工作,並不是她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害怕社交,而是不願意,或者說從心裡牴觸與社會與人的接觸,更甚者是恐懼。
她害怕再一度失去,那麼只要不擁有就好,那樣就不會痛苦了。
一串串眼珠從眼角滑落,淺川千秋眸裡早已失去焦距,似是想起什麼場景陷入魔靨,只一遍遍地在唇邊呢喃:“不擁有就不會痛苦了。”
而這句不靠近就聽不到的話卻讓幸村精市異常悔恨自己剛剛無情的話。他是感到難過,為她的不信任,為她的輕賤自己,但若是預料會看到這樣的場景,他恐怕還是會忍著心痛繼續,他想知道她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對不起,千秋。”
如果不聽她親口說,誰知道她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誰知道平常嘻嘻哈哈像是沒有任何煩惱的淺川千秋心底會掩藏著這麼多的痛苦呢?
原來淺川千秋對他並不是沒有感情,只是害怕失去,所以最開始就不想靠近。
“千秋,不怕。”
大概對他說出那些類似訣別的話之時,她的心也在隱隱作痛吧?他還有家人幫忙籌劃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