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彩排,臺下除了工作人員以外,就只是些許前來挖新聞的記者媒體,會場人不多,傅雲起作為這次大秀的操辦者,安靜地坐在臺下的角落,和其他記者模特們交談著,不時擺出完美的姿勢被記者捕捉,閃光燈照亮他的面容,正裝領帶系的一絲不苟,灰色的水晶袖口折射出奢侈的光芒。
“選擇邀請一些人,而不是另一些人,總是令人很難辦。”傅雲起回答記者的提問,對著鏡頭說道,“從可以直接為你帶來資金的投資人、買手,到握有圈中話語權的時尚媒體人,哪一部分都是不可忽略的。但無論在哪裡辦秀,座位都是有限的,從第一排的明星、一線媒體主編等等,到站在最外側的‘混入者’和‘助理’們,受到重視的程度必須一目瞭然。”
他的眉毛在頭頂的燈光下折射出狹長的陰影,把雙眼完全掩藏在了黑暗裡。
記者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為了要到具體的賓客名單,掌握實時的新聞,她追問過去,“那麼想必傅先生的心裡已經有了合適的座次安排,方便跟我們透露嗎?”
傅雲起輕鬆地用著優雅而又得體的措辭,配上接近虛假的笑容,答道:“當品牌已經決定好要邀請哪些人,我想不只是我,每一個合格的公關腦中都會有一個立體的三維座位表,這些重要的客人雖然都會被放在第一排,但是最好的那幾個角度留給誰,卻展現出品牌的某些小心思。”
說到這裡,他習慣性傾向椅背,雙手交叉,頗為幽默地說道:“恐怕沒有人想從一個一線明星或者雜誌主編的微博po圖中,只看到t臺的邊角吧。”
話音剛落,秀場燈光漸滅,幾秒後便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留t臺上的燈光閃耀著,像電影開場前的處理。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著,彩排就要開始了。
伯希頓這場名為“洛麗塔”的春裝大秀,t臺被佈置為一場夜。星光散碎,月色潔白。間或有一兩聲水滴,滴噠,像午夜夢迴時的寂靜。
抱玉坐在臺下看彩排,走開場的模特年紀尚輕,但名氣正當紅,地位也如日中天,像當年的顧嘉妮,紅色發紫。那烏黑晶亮稚氣未脫的眼神一抬,恍若隔世。
音樂聲起,舞蹈老師打著節拍,主秀模特踮腳,幾個跳躍、旋轉,旋轉加速,最後一個重音,猛地一個下腰動作,軟軟癱倒,匍匐於地面,好像一隻瀕死的蝴蝶。
記者們紛紛上前扛起相機開啟閃光燈,對著臺上的人兒一陣狂拍,似乎想要用力抓住這來之不易的瞬間,那瀕死的蝴蝶,像是老去一般,帶著哀莫大於心死的苦痛,後悔自己太早的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那模特走過抱玉那個位置時,忽然聽見一聲輕輕的嘆息。
模特忍不住定睛,飛快但不動聲色掃了一眼,轉身時只記住臺下那雙抱玉的眼。
與此同時,坐在抱玉旁邊的那個人側頭,忽然發問:“怎麼,你覺得她不好?”
燈光不甚明亮,抱玉看不清那張臉,只覺得聲音耳熟,但也只能輕輕道:“她很好。只是不像洛麗塔。”
那個略顯低沉的聲音又問:“那她像什麼?”
抱玉老實回答:“她像阿修羅。”
幽暗中傳來一聲輕笑。彼時主秀正好再次路過,許是看見了什麼,她定了定腳步,神情有些詫異又有些曖昧。
“原來你們認識。”周抱玉簡單地說。
他也不否認,問道:“你覺得這套衣服她走得如何?”
抱玉答非所問:“這套衣服她走得格外慢,神色似有哀傷。”又頓了頓:“她以為這套衣服是要表達出一種哀傷。”
“哦,她以為?”
抱玉還未開口,臺上忽然陷入一片漆黑,只餘一束追光。模特站在小而朦朧的光暈裡,遙視遠方,面色彷徨。
抱玉解釋道:“他關掉了全世界的燈火,是因為這個世界太吵太亮。一個人在想另外一個人的時候,最好在暗處,沒有聲音,不被打擾。”
那個聲音又問:“所以你認為這樣的感覺不是哀傷?”
“當然不。”抱玉搖頭,“即便洛麗塔太早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我想那種感覺也應該是安安靜靜,心如止水。”
她腦海中忽然映出傅雲起的臉,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此刻想起他來,想起那張表情森然的臉,幾乎每一刻都像是剛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的鋒利的冰塊一樣,颼颼地冒著寒氣,像是個自帶氟利昂的男人。
她想起剛剛在後臺為模特量衣,一旁的女模特說:“我希望永生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