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再沒有耐心陪他玩了,拿著那兩包臊子,睜眼看著鄭屠說:“灑家就是要消遣你!”說完把那包臊子劈面打去,象下了一場雨,鄭屠終於按捺不住了,心頭的那一把無名火騰地冒了出來,從肉案上搶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將下來。至此,終於矛盾激化,沒有緩和的餘地,雙方劍拔弩張,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周圍的人都可以聞到。
鄭屠由一再的退縮和忍讓突然一下子變得氣勢凌人,露出了他兇殘的本性,大有魚死網破一決生死之憤慨,面對鄭屠的惱羞成怒,面對鄭屠的猙獰面目,面對他逼人的氣勢,面對他手中揚起的寒光閃閃的剔骨尖刀,魯智深鎮定自如,毫不慌亂,毫無懼色,早撥步在當街上,一場生死對決不可避免,那麼魯智深為何要撥步在當街呢?他久經戰陣,臨陣對敵經驗豐富,鄭屠手中有鋒利的武器,而自己手無寸鐵,如果只在他鋪面上拼殺,地域狹小,活動不便,容易被其所制,到當街去格鬥情形就不一樣了,便於施展手腳和閃轉騰挪,另一個原因就是要達到懲惡揚善的目的,達到震懾犯罪的效果,如同現在的法院公審公判一樣。魯智深藝高膽大,非常自信,根本就沒有把鄭屠放在眼裡,要不然他來時就不會連一件防身器械都不帶,但是他也沒有大意,他選擇在當街決鬥就是一種謹慎而明智之舉,說明他懂得戰術中重視敵人,戰略上邈視敵人的深刻道理,臨陣對敵,斗的不只是勇還有智,智深智勇雙全,有這樣的心機和武藝,制服象鄭屠之類的浪得虛名之輩輕而易舉,面對鄭屠氣勢洶洶地撲來,面對那寒光閃閃的剌刀,魯智深眼睛都不眨一下,那鄭屠本處於有利勢頭,或許懼於魯達的名頭,拿著剔骨尖刀只是虛張聲勢,愚蠢地用左手去揪魯達,這就給了敵人反擊的機會,從而放棄有利條件,受制於人,這不,魯智深就勢按住他左手,趕將去,望他小腹只一腳,騰地把他踢倒在當街,戰鬥才剛開始,就敗得狼狽不堪,一敗塗地,想那鄭屠徒有虛名,沒有一點本事,平日只是欺凌弱小,遇到真刀實槍的戰鬥,不堪一擊,原以為還有一場驚心動魄的殊死搏鬥,沒想到戰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以這種可笑的方式,魯智深一招得手,欺步向前,不僅將其踢翻在地,而且踏上一隻腳,讓其不得翻身,揚起醋缽似的拳頭,看著鄭屠用輕蔑嘲諷的口吻說:“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做到關西五路廉訪使,也不枉叫做鎮關西,你是個賣肉操刀的屠戶,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鎮關西!你如何強騙了金翠蓮。”這句話前面是對比兩人的身份地位的雲泥之別,並且輕蔑嘲笑他的職業,這倒在其次,就人格來說,不管是從事什麼職業,只要遵禮守法,本無高低貴賤之分,梁山好漢中身份地位低下的不在少數,但他們之間都能平等相處,這是因為他們同樣是頂天立地的漢子,鄭屠卻因為人格低劣,卑鄙無恥,卻狂妄自大,以至於讓人瞧不起他的職業。魯智深今天有備而來,既然把鄭屠踩在地上,當然不會只是用言語戲弄教訓一番而已,對於這種惡貫滿盈的東西,不打不足以平民憤,不打不足以弘揚正義,不打難以慰藉翠蓮所受到的慘痛折磨,魯智深毫不猶豫地舉起醋缽似的拳頭,朝鄭屠劈面一擊,正打在他的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樑骨折,歪在一邊,作者在這裡用了一邊串的比喻,深動形象地表達了此時受擊者的心理感受和精神刺激,‘象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可見這一拳的分量有多重,但是還沒能摧毀鄭屠的囂張氣焰,他還螃蟹落在鍋裡嘴硬,口裡叫著“打得好!”這三個字足以送了他的命,如果說魯達此前還有一點惻隱之心的話,那麼此時只有義無返顧地送他歸西了,因為這句話裡面透露出威脅的成份,意思是說你儘管打吧,只要有一口氣在我不會輕饒你的,你總有後悔的一天,這就直接導致魯達的第二拳,這一拳打在他的眉梢,打得眼稜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子,紅的,黑的,絳的,都綻將出來。這一下打得很慘了,眼珠子都打出來了,鮮血直流,那鄭屠是眼冒金星,然後是一片漆黑,至此,鄭屠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勇氣、骨氣,精神已徹底渙散頹喪,他明白他碰到的是一位凶神,如果任他再打下去自己的命就要送在他手裡,因此他再也不敢嘴硬,討饒了,但是魯智深看到他前倨而後恭的樣子,感到噁心,因而喝道:“咄!你是個破落戶兒,若和我硬到底,灑家倒饒了你,你如何對俺討饒,灑家便不饒你。”說完又是一拳打下去,這一次打在太陽穴上,這可是人身上致命的要穴,這一拳下去,鄭屠抽搐了幾下,只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魯達看這陣勢,方知道自己打出了人命,撞了大禍,但他定了定神裝模作樣地說:“你這廝詐死,灑家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