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自東而入把甫進殿的那個熟悉的明黃身影在這金磚地上拉出斜長的影子,我笑著準備扭頭告訴喜兒你阿瑪到了。卻見這丫頭見到她老子,還只是她老子的影子而已,象那老鼠瞅見到家貓,瞳孔明顯地收縮了下……看來她口口聲聲的“紙老虎”在她心裡並不真是紙做的。
玄燁跨步進得大殿在須彌座正中,輕咳一聲,往我和喜兒藏身之處虛看一眼,然後端肅坐下。
待得皇帝坐定,殿外的文武官員和丹陛下跪迎的新科進士的三跪九叩禮之後,鴻臚寺官開始宣《制》:“康熙二十四年,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宣《制》完畢,照例是禮官引一甲的新科狀元、榜眼、探花出列見聖謝恩。按例進士們只需要遠遠跪在下面對著金龍寶座磕頭即可,這樣就算是見過皇帝,入門做了這名副其實的“天子門生”。可這次皇上破例叫禮官帶他們在貼近寶座的近處面聖,還問了幾個問題諸如籍貫、年紀等,我從縫中看來,那一個個在考場上瀟灑自若,滿腹經綸的天子門生此刻緊張得面生紅霞,額顯汗珠。
“找夫婿就要找一等一的文治武功的,喜兒你可得好生看仔細了,說不定你以後的駙馬就在他們裡面。看看中意哪個告訴媽媽,我替你作主!”我豪氣如雲,拍著胸脯小聲道。
“這個真的是狀元?怎麼和戲曲裡演的不一樣唉。”她誇張地癟著嘴,表達心中強烈的失望。
我從縫中越過看似正襟危坐於金龍寶座上的皇帝陛下往殿中看去,其實……他耳力極好,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沒準正在豎耳聆聽妻女的對話。
隨著司禮的抑揚頓挫地高聲唱臚,一個人,準確地說一個竹竿樣單薄的身軀在絲竹禮樂中出班,緩緩的腳步有些飄忽,仿若人在夢中。他跟著司禮的內監來到正殿,微微顫抖著跪在金鑾御案的玉階下面,激動而又恭謹地回答著天子的問話。從我這個角度看不到他是否長得面方額圓、天庭飽滿,有沒有福德之相,只是注意到那身錦衣繡袍,象是匆忙趕製而成,鬆垮垮地耷拉在瘦削的肩膀上。
OUT!我家公主豈能嫁一個抱個女人都看似吃力的男人,哪怕此人有相如之才,孔明之智。
“媽媽他居然叫豬有力!姓得奇怪就罷了,名字也起得這麼怪,我怎麼沒瞧得出他有多大力氣。”聽過一段皇帝和這新科的天子門生的對話後這妮子歪著腦袋,轉著眼睛故意發起神經。
“是朱……由……理。”昨天晚上我已經見過名冊記得是叫這個名字。咬著牙,顫動著臉上的肌肉,我忍得好辛苦……這裡是什麼地方,死丫頭想逗趣也不看看地方!
此刻,聽得她老子清了下嗓子,很快結束了與新科狀元郎的晉見,示意傳臚司禮官宣下一個。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朝那個揹著我們的黃色身影努努嘴……轉眼間,小變色龍完成了淑女與魔女的轉換,恬靜柔美的模樣頓時讓我以為剛剛那個口口聲聲“豬有力”的小刁女完全是我的錯覺。
“不知道你滿腦子希奇古怪的念頭都打哪來的,好好給我看著少動歪腦筋。”瞧著她低眉順目地乖乖應諾,心裡不由冷笑……小妮子的這套裝乖乖寶的煙霧彈遊戲對我來說,我完全是免疫,她當年四歲就會這招……哼哼。
接下來禮部官員依次傳召的有一甲的武狀元和文武榜眼、探花,還有二甲和三甲的頭幾名新科進士都被引到保和殿的玉階下面北跪見皇帝。好心的皇帝陛下這次給了新科進士們特別的恩榮,一個一個俱叫到離御座極近的地方,問著這些天之驕子們一些簡單的問題,態度和藹親切而又不失威儀。
饒是這些即將成為帝國棟樑的進士裡不乏有世代出自官宦之家,見過大場面的“驕子”。此刻得有與天子近在咫尺的距離覲見龍顏的殊榮,內心的感恩與激動,那精神上無法言語的至高榮耀與欣喜,都反映在回話的緊張的音色中,反映在那微微顫抖的身體裡…… 不管他們私下裡為這短短數分鐘的晉見訓練過千百回,不過此時照我看來也是鎮靜的少,失儀的多。
我發現我犯了一個錯誤……天大的錯誤就是讓她與我一起分享這科舉制度中最尊榮神聖的“金殿傳臚”。因為要這孩子閉嘴安安靜靜地看完“傳臚”簡直是一項不可完成的任務。
她是怕她的阿瑪燁兒,非常怕……簡直就是畏懼。可是她卻不願意閉上她那想評論地嘴巴,再不張冠李戴別人的名字,這傢伙聰明地換了一種方式來發表感嘆。
“這人還是探花呢,媽媽你看他回答皇阿瑪時,說話居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