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是一品,但卻是女官,不能去前朝。現在這重任只能託付給您去做了。另外,如果現在不通知皇上,難道等著出什麼事情再去通知麼?”
能做上總管的太監都是對這世事人情千錘百煉過的人精,我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肯定很清楚,叫我來商議無非是為自己留個後路而已。我現在說的其實是他想過百千回的東西,不過,偏要我的口幫他說出來。這……就是宮廷裡的風險投資,就算真出了什麼大事,他這次墊上了我,死也不會太難看。
我也知道他的顧慮,他是掌管慈寧宮的總管大太監,老太后出個什麼病痛都和他離不了干係。他是想這次如果能象以前,拖幾日幾副藥下去就好……可是,我卻是知道,現在已經是康熙二十六年冬,經歷三朝風雲的老祖宗的身子,是拖不下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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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想博祖宗一笑的皇帝三日後策馬回京。回宮後還未來得及換下行服,直奔慈寧宮。
慈寧宮東邊老太后的寢宮前那些曾經倍受主人嬌慣的花草,此刻也無精打彩地垂著枝葉。記得老祖宗給我說過:“花兒,草兒,除了不會說話,它們什麼都知道,也有情感。所以我平日裡說話唱歌給它們聽,它們呢,就開出最豔麗的顏色給我看。”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菩提,草木皆有情,何況人呢……
跟著玄燁的步子,很快就進了慈寧宮。剛進宮門,就進一宮女雙手捧著藥罐子,可能太燙,那宮女邊跑邊呻吟,一臉的痛苦,走走停停。心思滿滿裝著祖母的玄燁見狀,忙上前雙手接過藥,許是很燙,我見他輕哼一聲,但並未鬆手,而是快步進殿,放在茶几上,“啪”地一聲。
殿內正站著幾個太醫,聽聲轉頭正準備呵斥這不知道是哪個手腳不利索在太皇太后病榻前發出響聲的宮人。嚇……原來是早歸的皇上,嚇得慌跪一團。
我見那跟著進來的宮女站著那兒直髮楞,趕緊悄悄擰了她下,她剛才被燙的暈頭轉向,不知誰幫了自己,這時隨著我的眼光定神一看,早嚇的魂飛魄散。她自己怕燙,竟然把藥交給了皇上,若燙傷了皇上,那就是滅門之災,忙伏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幸運的是皇帝陛下此刻心思完全無暇顧及其他,徑直走進東暖閣裡室太皇太后的病榻前,不一會兒屏風後響起他的聲音:“拿藥來。”
旁邊侍藥的宮女聽到,戰戰兢兢地起身端起那還滾燙的藥罐,倒了一小碗深褐色的藥汁進桌上一個薄瓷帶碟的小碗裡。
許是因為剛剛的虛驚,心裡害怕,我見她端個碗慢慢地晃悠悠地走過來,兩手微微發抖,走上前去託下她手上的藥碗:“我來吧。”她僵白著臉擠出一絲笑退下了。
玄燁端起碗,小心地舀了一勺放在嘴前吹吹,用舌尖試了下湯藥的溫度,等到涼了再親手放到祖母嘴畔……可老祖宗一直在昏睡,嘴角溢位的湯藥總是比嚥下的多,等玄燁慢慢喂完這一小碗藥,幫老祖宗搽嘴的蒙娃手上的絹帕已經換了五、六塊了。
他再看了眼臉色潮紅的祖母,很安詳,沒有一絲痛苦,只是發燒,氣息不勻,胸口起伏不定,典型的寒熱症狀。
“劉勝芳、李穎滋,太皇太后病情如何?”喂完藥,眼已是紅了一圈的玄燁,隔著屏風輕問這兩個新上任太醫院左、右院判。
“回皇上,臣等認為太皇太后染上的確是風寒症。如果……不過……”
“但說無妨!是什麼就是什麼,朕要聽真話,講!”
“太皇太后已經是七十多歲的高齡,最近病症反覆,每每高熱退去又有另一個高熱來臨,太皇太后身子已經不起……”劉太醫這時頓了一下,也許是在斟酌言辭語句,我瞥眼見玄燁的左手死捏著那薄瓷藥碗,緊張得手已起筋。
“能康復麼?”他問得很小心,很輕很輕。
“奴才無能,對此苦無良策。眼下奴才能做的,只有穩定病情,延續時日,至於太皇太后能否康復,奴才實在沒有把握。”
“咯嚓”一聲脆響,我只見玄燁左手緊捏成拳,血絲汩汩從指縫中湧出。
“皇上!”
“燁兒!”
見他泛著紅絲的雙眼現在正聚集起快決堤的熾金光芒,他就要發作……眼中那讓我熟悉的絕決光芒正如十幾年以前,記得那天太醫也同樣在至尊的皇帝面前宣告對一個人病情的無奈,只不過,現在病榻上的人在卻不是當年的我。
“太醫只能治病,不能續命,燁兒。”輕輕地攤開他的手,把一塊一塊還帶著他溫熱鮮血的破瓷片小心地拈出。我的淚猶如那最晶瑩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