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姿端正,手中握筆的姿態也儼然一股大家之風,李姑姑在坤如宮的門口看見我,淡淡的彎了腰行禮。
我也不怪罪她作為我的奴才,老是往坤如宮跑的舉動,硬是極其的大方的任她呆在這裡,說起來,我的身邊沒有個監視的人,那才痛快呢!
秦羽見到我的前來,丟了手中的筆看了我一眼,“姑姑說我寫的字如何?皇上喜歡文雅的人,我這幅字他可曾喜歡?”
我瞧了一番,裝作真心實意的誇讚道:“寫的真好,比宸安的字好多了!”
秦羽笑了笑,似乎很開心,隨即像是想打了什麼臉色又暗淡了下去,“祖父可曾跟姑姑說了什麼?”
我知道瞞不過她,索性一五一十的言道:“秦將軍問皇上什麼時候立你為後!”
秦羽忽然笑了起來,臉上的笑容異常的諷刺和嘲弄,失去了往日那副靈動的摸樣,儼然就像一個失去本性的木偶,她笑得異常大聲,將手中的宣紙揉成一團扔到地上,“立後?皇上都不曾留宿過坤如宮,立什麼?”
可笑完了,她忽然如失去了所有的神采般有些委屈的開口:“我不該進宮,我不該有奢念的,當初,我應該狠心離開才對!”
末了,她忽然盯著我,有些激動的問我:“宸安,你告訴我,皇上是不是有喜歡的人,是不是他每天晚上都寵信宮中其他的女人?”說完,她低著頭神色有些焦急,“不行,我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妃子,不行,我要找出這個人!”
我瞧著秦羽這番自言自語的摸樣,有些漠然,是不是隻要進了宮,便會被這時光磨掉自己原本的性子,變得越來越面目可憎。
若是這樣,等趙寧佑掌握了大權,再也不需要秦家人的支撐,便將秦羽送出宮外也是件好事,秦羽這樣的性子,實在不該在宮中生存。
梁王進京的訊息一天一天的迫近,我整個人也開始焦慮起來。
到了傍晚一入夢,總有些怪誕恐懼的夢境紛至沓來,在我的神思中轉悠,那些場景那麼真實,真實到彷彿就是我記憶中的一部分,可卻又恍惚的讓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能反覆在這怖懼的夢境中掙扎著,抵抗著。
寶華殿躍動的橘黃色燈火中,我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面前是萬貴妃依偎在父皇身上嬌嗔而囂張的摸樣,那長尖銳的臉流露的扭曲的神情刺目,一點一點吞噬著我面前的光景,而趙宸恭便像一隻帶著惡鬼面具的惡魔,張大著血盆大口出現在我的面前,宮中熟悉的萬春亭忽然一下子消失了,連帶著那硃紅色的長廊也一併如流淌的血跡般一點一點歸逝到地上分不清事物的泥土中。
我有些驚慌的想要往後退去,可是前面卻突然出現了趙寧佑的身影,他穿著黑色的冕服,靜謐的就像我印象中的那副清雋而英俊的畫面,他的身旁就是張牙舞爪、口中流淌著腥臭口水帶著鬼面面具的趙宸恭。
我想大聲喊他小心,可聲音從我的喉嚨中飄出便又被空中吞噬了一般,無論我多大聲,始終發出不了任何聲音。
巨大的恐懼籠罩到了我的心頭,我瞪大了眼睛抖索著手撫摸上了我的喉嚨,像是不可置信般的又大聲呼喊著,可是無論多沙啞多嘶聲力竭,我的耳邊始終如同一福沒有聲音的默劇。
整個世界又迴歸了兒時那令人心驚膽顫的無助,耳邊邊忽然充斥著許許多多戲弄嘲笑的聲音:“啞巴!”、“啞巴!”“啞巴”!
一聲一聲彷彿要將我的耳膜振破,我捂著耳朵有些吃力的望著遠方,眼看著那怪物一般的趙宸恭離趙寧佑越來越近,我忍著耳邊的刺耳的尖叫聲,邁著步子跑去。
可是,越跑趙寧佑的身影離我越來越遠,我只能眼睜睜的望著他被一團紅色的血跡給包圍住,他的身上,臉上,衣袖上全是血跡!
紅色的!就像母后死去的那般一樣,紅色的,豔紅色,爬滿了整件華麗的衣裳,刺眼的紅燒灼了我的雙眼,我望著趙寧佑被一片血跡給淹沒住,望著他嘴角流著血跡,彎著唇瓣對著笑著道:
“姑姑,我先走了,你要保重!”
不!
趙寧佑你別走!
鮮紅的血跡已經將趙寧佑整個人都給吞噬掉,眼前的尖銳的笑聲從萬貴妃那扭曲的面容傳了過來,趙宸恭捂著雙手笑呵呵的對著我道:“七妹,他們都死了,下個就輪到你了!”
巨大的恐懼爬滿我的心頭,我蹲在角落裡望著整個世界便紅,望著熟悉的阿桃倒在血泊中睜著雙眼看著我,我立在角落中,望著面前如修羅場的煉獄,眼睛越來越紅,心中的叫囂聲越來越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