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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手下報說有大隊的紀家軍臨近,鍾天政不想同對方開戰,只好退避,捉捕沙昂的計劃也隨之改變,派人回東焱去守株待兔。
這些不順利也到罷了,最叫鍾天政沒料到的是,段正卿年紀大了,臘月天海水又冰冷刺骨,獲救之後一病不起,有名的大夫看了不少,人跟著他在密州拖了幾個月,終是不成了。
對這位跟隨他父子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老人,鍾天政不像對旁的屬下那麼嚴苛,段正卿要死了他也挺不好受。在床榻邊陪了許久。
段正卿到了彌留之際,示意旁人都出去,哀傷地望著鍾天政,道:“老朽這一去,公子身邊就更沒有人了,您一時不想娶妻,也該先找幾個溫柔聽話的伺候飲食起居。好歹把血脈延續下去。”
鍾天政抿了抿唇,神情甚是堅決地搖了搖頭。
段正卿嘆了口氣:“這兩年,好像有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在束縛著咱們的手腳。自從公子在於泉港受了傷,處境就每況愈下,也許這就是天意吧,人是爭不過天的。公子不若退一步。帶著咱們的人離開大梁,做個島主城主之類,豈不逍遙自在。”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勸鍾天政,沒有再像之前那樣,老是將諸如“段某這一把老骨頭,怕是看不到公子得償所願,坐擁天下的一天”這類的話掛在嘴邊。
鍾天政卻絲毫不為所動,站起身。面上帶著幾許冷意:“若這是天意,我亦要逆天改命。我付出了這麼多。若要放棄,必定生不如死。”
段正卿望著他,慢慢閉上了眼睛,絕了氣息。
在鍾天政心裡,“付出了這麼多”不但指的是折了這麼多親信手下,搭上了他本人健康的身體,還有一個他想都不願去想的人。
那天他冷靜下來,想到陣中那曲《伐木》是以笛子吹出來的,還是清脆高亢的骨笛,便意識到自己可能是上了當。
沒想到離水竟有第二人能吹這支曲子。
若是顧文笙還活著,必不會這麼輕易就叫自己退走,至少也要叫他吃點苦頭,順便提醒他做人不可以這麼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她死了,死在順金,和譚夢州同歸於盡,逼得譚家退隱,幫自己掃清了爭霸路上的一大障礙,她不用死在自己手上,在這件事上,他鐘天政沒有參合,對他們兩個而言,也許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鍾天政一臉陰沉,看著段正卿辦完了喪事,立刻派人潛入開州,打聽樂師學堂的事,若已經有人能學到《希聲譜》,他必要得到其中訣竅,絕不能在這件大事上落後。
結果當天晚上他就夢到了顧文笙。
似乎還是剛開始打團戰那會兒,他帶著文笙去了無名山谷,這山谷在西山不起眼兒,他命人找了好久,佈置也花了一番心思。
明月當空,瀑布飛落,他一心想偷師《希聲譜》,聽文笙彈了《伐木》和《行船》,便問對方有什麼訣竅。
顧文笙竟然一本正經說道:“這個是要看心境的,只有內心良善純淨的人才有可能領悟《希聲譜》,若是心中雜念太多,全都是些陰謀算計,必定會被它拒之門外。”
他突然醒來,在黑暗中怔怔然望著虛空,夢中那個聲音依稀還在耳邊迴響。
也許她那時候說的是實話,並非有意氣他。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被《希聲譜》擋在門外,就連妙音八法也還是四重之境,沒有寸進。
“公子,公子!”
鍾天政聽到林英喚他,回過神來。
“查得如何了?”
他們已經在長門島上最好的客棧裡住下來,用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將長門島大致轉了轉,覺著島上住的都是南崇人,往來船隻情況複雜,白雲塢不大可能選中這樣的地方,鍾天政內傷未愈,頗覺疲倦,在房間裡休息,林庭軒、林英兩個繼續找人打聽。
鍾天政一看林英這模樣,便知道他應是有了不小的收穫。
林英小聲稟道:“剛才屬下去向店家打聽的時候,發現他神情有異,索性用了點小手段,他才說這兩天已經有好幾波人找他打聽那艘船和船上客人的情況。”
鍾天政眉頭微皺,徑直問道:“幾波?”
林英回道:“咱們這是第三波。”
鍾天政嘴角扯了扯:“到是熱鬧。說說吧。”
林英躬身:“第一波是昨天下午到的,為首兩人都在四十上下,長得斯斯文文,帶了四五個隨從,都是彪形大漢。他們這一船人數看著不多,但傍晚那一陣房間裡一直有人出來進去,應是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