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帳內一燈如豆,昏黃暗淡,可仔細聆聽卻能從帳內聽到片片低語。
衝著陳翔打了個手勢,寧蔚然兩人各找了個陰暗之地為藏匿之處,凝神細辨。
“咱們泰赤烏部當初為什麼要和西突厥聯手?只是為求自保的權宜之計而已。如若咱們六部暗中聯手,無論西突厥還是大齊,咱們都是一支奇兵,定能出奇制勝。既然留步聯合能夠減少咱們的損傷,小王爺你又何必執著於單槍匹馬的和西突厥對戰取勝後再統草原呢?如今就有著這麼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小王爺難道竟要錯過嗎?”一個粗重的嗓音正在刻意的壓低,聽起來微微有些費力。
“是啊,如今咱們乞顏部和泰赤烏部都願意撤回與西突厥合作的兵馬,畢竟咱們草原六部才是一家嘛,咱們何必要將強大自己的希望寄託在異族身上呢?”另一個微微有些尖細的嗓音響起。
“而且這次咱們泰赤烏部是帶著萬分的誠意前來,”先前那個粗重的嗓音再次響起:“事成之後,泰赤烏汗王願意奉扎答蘭王為王。”
“只是——”聲音清涼熟悉,應該是蒙多格紹布。
“小王爺還猶豫什麼?如今扎答蘭汗王病重,汗位已是小王爺的。而且小王爺您早已經是扎答蘭的靈魂!您的決定就是扎答蘭的命令!”又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口氣中微微有些狂傲,卻有隱隱流露出無比的誘惑:“咱們塔塔爾部的汗王也已經被乞顏部和泰赤烏部說服要聯合了呢。如今以扎答蘭的實力和智慧定然是咱們六部中的首腦,我們有理由相信以小王爺的智慧,必將帶領咱們草原六部先後擊敗突厥和大齊。取得勝利之後咱們六部願意共稱扎答蘭為王,戰利品的分配上,當然也是以扎答蘭為先。”
“草原五部汗王之意,本王已經盡明,只是仍有一些疑惑之處需要考慮再三。請容本王明日答覆各位。”蒙多格紹布仍在堅持。
帳內靜默半響,才聽見那個狂傲的聲音說道:“小王爺仔細考慮是應該的,那麼咱們就先退下,只盼王爺明日的答覆是以長遠眼光之計為好。”
聽到此處,知道帳內將有退出,寧蔚然衝著陳翔做了個手勢,兩人小心的急速退開,往客帳方向而去。
藉著月光換回衣服,寧蔚然躺在獸皮之上,反覆思量著剛才聽到的一切。
看樣子,草原六部中,原先歸附於西突厥共同侵擾大齊的乞顏部和泰赤烏部好像是不知因為何事已經和西突厥鬧翻,如今正在遊說蒙多格紹布加入草原六部的隊伍中,似乎是打算自立為王,先後與西突厥、大齊為敵,以擴大疆域。
以蒙多格紹布的野心來判斷,這次的聯合他定然不會放過,畢竟當初他之所以答應和大齊聯盟,也就是為了戰勝西突厥後大齊能助其順利統一草原,如今可以不費一兵一卒直接將六部統一,他會不動心?
連日裡扎答蘭通往大齊的書信稀疏也一下找到了真正的原因,原來竟然真是生了異心。幸虧這次來的及時,否則聯盟方軍心已變,己方卻渾然不知,大齊豈不險哉?寧蔚然倒抽了一口冷氣,明日,定然返京,重新調整戰事策略。
——
洗漱得當,寧蔚然一行在扎答蘭侍從的引領下來到蒙多格紹布的大帳內告別。
“既然王爺合作之心未生變化,本官前來的目的便已經達到。只胖老汗王身體能夠快快康復,你我共建大業。如今本官便速速還京去吧。”恭敬地衝著蒙多格紹布行了一禮,寧蔚然沉聲道。
“幾位大人不多留幾日,賞賞我大漠風光嗎?”蒙多格紹布走上前一步,客氣著。
“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寧蔚然淡淡笑著,拒絕。
“好!”蒙多格紹布止下腳步,笑道:“本想略盡地主之誼,寧大人卻沒有給小王這個機會,小王也就不再勉強了。”
“感謝昨日的款待,本官就此別過。”拱手,後退,寧蔚然一行轉身而去。
蒙多格紹布立在原地笑眯眯的望著寧蔚然的身影,似乎有些出神。
到馬廄處牽了馬匹,寧蔚然飛身上馬,準備前行,卻被右邊一陣喧鬧吸引了注意。
只見一箇中年男子揮舞著一條馬鞭正在追趕一名少年,一邊追著嘴裡還在罵罵咧咧:“小兔崽子,居然敢偷工減料!這可是小王爺的馬匹!”可能是因為追趕那少年一路的疲累了,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嘶啞。
那少年卻並不答話,只是一味的抱頭逃竄。
寧蔚然輕輕笑著搖了搖頭,收回視線,揚起馬鞭,一行人已絕塵而去。心中,卻是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