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恕罪啊,大郡主恕罪啊,靜瑜她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場面,她是不小心的……”
“真是該死!”陳彥廣拂袖而立,轉向我的眼睛中有著真實的關切,“靜華你怎麼樣?”
終於找到了退席的理由。輕輕拂開婉夫人的手,在她驚恐的注視下狠狠剜了發呆的靜瑜一眼,我轉身而退。“不過是杯酒水,不妨事的。”
安靜的大廳上,傳來惠夫人的嬌聲。
“王爺不要生氣嘛,靜瑜她也不是誠心的啊。如今靜華不也不在意了嗎,王爺可不要辜負了靜華如此一片心意啊。”
拽著曳地的長裙,我傲然跨出門檻,藉著轉身之機,睨了一眼。只見靜珣滿臉得色地上前一步,將原本垂首恭立著,正被婉夫人低聲呵斥的靜瑜姐妹一把拉至身邊。
知道陳王妃身子不爽,進了院子,我便悄悄地喝止了下人們的請安行禮,一個人靜靜地回房換了衣裳。
“不是飲宴去了嗎?怎麼弄得?”看見我的狼狽模樣,劉嬤嬤吃驚地上前服侍我更衣。已經脫口而出的急切追問卻在我無奈的注視之下,重又咽下。
“嬤嬤,今晚夜色尚好,我想一個人走走。”換好了衣服,我示意跟在身後的劉嬤嬤止步。
“那,郡主你一切小心。”劉嬤嬤一愣,隨後便恭敬地退下。
看到劉嬤嬤刻意地疏離,我低低嘆息一聲,孤身走了出去。
隨著孃親過世,劉嬤嬤和我之間發生了一些莫名的變化,我們之間開始疏離,不再是從前的無話不說。好幾次在我無意地眼光撲捉下,曾經看到劉嬤嬤正偷偷望著我,卻在發現我的注視後一瞬又會變得與平常無異。她的眼神那樣哀切淒涼,似乎是有些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卻又難以啟齒。
不願去想劉嬤嬤對我的刻意隱瞞之下會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因為我已經失去了孃親,對於劉嬤嬤這個與我除了主僕情分更有著勝似親人一般深厚感情的人,我不希望她的身上會發生任何不幸。
漫無目的地遊走在院中,雖然看到陳王妃的房中有燈火燃亮,可是在經過她的房間時我還是刻意放輕了腳步。
因為安靜,所以在經過門口的時候,我依稀聽到房中溢位低低一聲嘆息,而後傳出的是一首輕輕念出的《武陵春》。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我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方才宴上那個落落大方,舉止優雅的陳王妃。原來表面光鮮大方如她,私下裡的時候卻原來也是這般的無奈和幽怨……
乾坤紅顏上卷 大病初癒(5)
耳邊柔柔細語恍若繞耳,腦海又浮現出孃親臨去時的情景。
那雙剪水瞳仁雖然已現迷濛,卻依然痴痴地望著那張允了我不再染指的瑟。她那樁寄情於瑟後的心事,我如何不知?明知是段無望的感情卻還要投身其中。
那情究竟是何樣滋味?竟然能夠令人如此執著,似飛蛾撲火一般地奮不顧身。
我不懂。
當日在大廳上應了曲大人的邀請當眾撫瑟之後,那曲歡快的笛樂令我清晰明白,那情,只是孃親念念不忘的一廂情願罷了。當下我便下定決心,今後會好好保護孃親,再不令任何人欺負。只是,她卻已經沒有時間等我日益強大。
陳王妃,這個府中最高貴的女人,在我心中一直以為她和孃親是不同的,一直以為她是不為兒女私情所牽絆的。
出身名流,地位尊崇,就算是膝下空虛,卻依舊能夠憑著身後的家世,擁有陳彥廣的倚重,以及那幫侍妾們縱然心有不甘卻依然不敢於面上流露分毫的仰視和尊敬。
對男人不倚不靠,聰明圓滑地利用自己手上、身後的權勢牢牢地鞏固著自己的地位,何時何地都能令自己不卑不亢地昂然而立。
她是那樣的獨立、強悍。
對於她,我心中有感激,有欣賞,有祈望。
在今天之前,一直將她當做我今後必須達到的一個高度。
可是此刻我卻明白,她慣有的寵辱不驚並不是因為灑脫,而是因為無奈,身為一個女人不得不與眾女分享夫君的無奈。
她可真痴,和孃親一樣的痴。
男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衝動的感官動物,女人之於他們,除了是一時的消遣之外更被當做他們推卸責任時最好用的藉口和理由。
什麼英雄難過美人關,什麼衝冠一怒為紅顏,將禍水、責任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