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難看,麴崇裕看了他一眼,停頓了片刻,語氣變得緩和了些,“子玉,我與你不同,麴氏世代居於西州,所謂人言可畏,我便是想幫你,也不能置麴氏名聲於不顧,在眾目睽睽下做出這種事情,西州人會如何看我?族人會如何看我?此事請恕崇裕不便插手,這便告辭了”他拱了拱手,竟是轉身走了出去。
蘇南瑾站起來欲叫一聲“留步”,到底還是頹然坐了下來,心頭將麴崇裕的話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不由暗暗磨牙——那位胡人居然是西州極有名的商賈,如今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事情嚷了出來,自己若是再帶兵去抓什麼怛篤探子,倒正如麴崇裕所說,反而是坐實了他的話,連帶搶掠金銀這樣要命的事情也會被傳得沸沸揚揚,但若是不抓,難不成就讓他這般嚷嚷下去?
想到此次離營前父親那刀鋒般的目光,蘇南瑾不由打了個寒戰,咬著牙關思來想去半晌,還是揚聲道,“來人”
………………
半個時辰之內,西州略有些名氣的七八個神婆都已到裴宅裡走了一趟,外院的西屋裡一時熱鬧非凡,畫符者有之,唸咒者有之,卻也有人進來只看了米大郎一眼,道聲“好大的血氣”,掉頭便走。琉璃瞠目之餘,不由暗自驚心,這一位是暈血,還是當真看出了什麼?
隨著這些神婆的進進出出,曲水坊的裴宅外面變得人山人海。米大郎的“胡言亂語”愈發被傳得紛紛揚揚。大多數人自是幸災樂禍,有些人也開始嘀咕——這米大郎是個膽大心黑的,這邪中得有些古怪龜茲城外的白骨還歷歷在目,怛篤城莫非真是也化成了屍山血海?
聽得小婢女將外面的流言低聲回報了一遍,琉璃點了點頭,略微提高了些聲音,“韓醫師,如今阿婆們都試過一遍,勞煩您看看米大可有好轉?”
韓四默不作聲的走到榻前,搭了一回脈,搖了搖頭,“米大越發不好了,娘子請早做打算”
幾個神婆頓時安靜了下來,覷著米大郎死人般的臉色,心下先自虛了,有人忙道,“庫狄娘子,萬萬不能讓生人橫死在家中,尤其是生性兇橫的,只怕日後……”
琉璃臉色頓時一變,“那可如何是好?”
這神婆忙道,“這米大雖是孤家寡人,卻也有家有宅,送回他自家便是。”
琉璃臉上露出了躊躇之色,“米大家中無人,他既然求到長史這裡,我雖救不得他,總不好……”
神婆嘆道,“娘子是菩薩心腸,只是也不能為了救人汙了宅子”
琉璃還在猶豫,韓四已木然道,“我會守著這米大,能救便救,不能救也送他一程”
琉璃鬆了口氣,笑著欠身,“多謝韓醫師。”
韓四面無表情的還了禮,手上卻緊緊攥著藥囊的帶子,幾乎沒把那帶子攥出水來。
琉璃轉頭吩咐小檀,“你先把這幾位娘子送出去,每人送上一端絹帛,再去門外請幾個力大的人進來,幫忙挪一挪米大郎。”
眼見屋裡再沒旁人,阿燕躊躇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道,“娘子,婢子有一事不明,請娘子再思量思量,麴世子的性子有些古怪,對您與阿郎又一直不善,如今您把那些東西都給他?萬一他……”
琉璃看著她笑了起來,想了想道,“算算日子,皇后只怕這些日子便要誕下龍子了,我這裡原是特意做了件如意紋的小披風,雖粗陋了些,意思還吉利,還有幾樣給代國夫人和武夫人的小玩意兒,這些東西卻不好叫世子的人代勞,過得這兩日,我會讓阿古都送到長安去。”
阿燕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那娘子為何還要那般費心費力的求世子一遭?”
琉璃嘆了口氣,“阿古沒有官家身份,這一路往長安,哪能如麴崇裕派出西州飛騎般能一路在驛站換馬,不惜馬力日夜飛奔?他們最快十日之內便能到達京城,阿古卻少說也要半個多月。如今,那位王總管既然已派人到西州來拿人……能快一日便是一日”
阿燕恍然點頭,“娘子果然思慮周全,娘子放心,如今不過是小人作祟,阿郎自是吉人天相”
琉璃苦笑了一聲,沒有做聲。裴行儉自是不會有事,蘇定方也不會有事,可這卻不意味著自己能在家坐等,莫說有些事原是要自己去努力方能求得結果,即便不是如此,她難道能坐視他被人陷害汙衊,自己卻無所作為?也不知他如今處境如何……想到麴崇裕說的“長史聽聞已被扣了起來”,她只覺得心裡便如有團小小的火苗在炙烤著一般。
米大郎此時早已安靜了下來,喘了兩口氣,要了杯水喝,正在有氣無力的抱怨,“這躺著叫嚷怎麼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