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面的雲伊一眼瞥見,“騰”了站了起來,“姊姊怎麼了?”她兩步走了過來,沒好氣的看著只氏,“你跟姊姊說了什麼?”
只氏滿臉茫然的搖了搖頭,她已經想過兩遍了,剛才自己分明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這位庫狄氏怎麼自己就喝了這麼一杯酒下去?
琉璃也拉了雲伊一把,苦笑道,“不幹只夫人的事,是我聞著這酒香甜,不提防間喝急了,被嗆了一下。”
雲伊看了看琉璃面前的空杯子,不由愕然失笑,忙抱歉的向只氏行了一禮,“是雲伊無禮了,夫人見諒。”又對琉璃道,“姊姊也太大意了,你平日原是不沾酒的,卻不知這酒不但入口烈,後勁也頗大,姊姊快用些吃食壓一壓”
琉璃看著雲伊的關切的眼神,點頭笑了笑,心裡卻是一陣惘然,她終於知道麴崇裕為何會這樣縱著她了。難怪裴行儉那麼肯定“只氏不會回麴家”,難怪他會用“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形容那些高門大姓送女兒的行徑。原來表面風光的背後竟是這樣的一個詞:外室
她自然也知道,那些常年在長安、西州兩地的胡商,許多在西州也娶了妻子,雖然名義上算是平妻,但這些婦人若真是帶了子女去長安去討生活,也不過是婢妾一般,但胡人不重名分,只要財物留得豐富,倒也無人去計較這些。可在高門大戶眼中,這種身份的平妻則根本就是外室……而麴崇裕容著雲伊隨心所欲,全然不怕她得罪長輩同僚,只怕是根本不曾打算帶雲伊回長安麴家。其實,雲伊不去長安倒是更好,可她自己知道麼?
琉璃簡直恨不得立時把雲伊拉到一邊問個清楚,卻也知道此地絕不是問話之所,只能勉強壓下心思,雲伊已夾起了一塊蒸肉放到琉璃的碗裡,“姊姊快吃”
琉璃輕聲道,“知道了,你快坐回去罷,回頭再說。”
雲伊嘻嘻一笑而回,轉頭便與麴鏡唐繪聲繪色的比劃著琉璃一口喝了多少酒,帳內幾個人面上都笑了起來,只是張夫人看向只氏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深意。
只氏有些哭笑不得,眼見琉璃一言不發的吃肉用菜,表情裡不大像是欣賞,倒像是跟這些菜餚有仇,她納悶之餘又把自己剛才的話想了第三遍,依舊是茫然無緒。
好容易等到琉璃放下了銀箸,只氏忙笑著低聲道,“我阿嫂前幾日去叨擾夫人之事,我也聽聞過了,這原是她的不是她平日熱心慣了,也自大慣了,說話太過隨意,什麼平妻、貴妾,她當長史是自家晚輩麼?何況夫人與長史是什麼情分?便是夫人應了,長史也決計不會應的。這些話都太過失禮,我今日原是想請夫人過來賠個不是,沒想到阿嫂竟是又說錯了話。她原是個口無遮攔的,夫人切莫往心裡去我這便自罰一杯如何?”
桂花酒的後勁已經慢慢發作,琉璃的臉頰有些發熱,聽著這番話,又見只氏一仰頭喝下了一整杯酒,心頭越發迷糊起來,這位到底想說什麼?只能笑道,“夫人太過客氣了,琉璃也有心直口快之時,哪裡值得夫人如此?不知夫人所謂有利無害之事,又有何指?”
只氏放下酒杯,拿帕子掩了掩嘴,心裡微沉,“心直口快”,庫狄氏這是要提醒自己,她適才說的話乃是真心這位平日不聲不響,卻果真是個難纏的,難怪六年前能把那些大總管們逼得不敢動手。也只有張氏這般見識短淺之人,才會以為能拿什麼名聲德行來說動她。豈不知但凡有些心機手段的婦人,都絕不會容得一個家世強過自己的平妻、貴妾入門做對頭這庫狄氏顯然不能容人,便算萬不得已須得讓夫君納妾寵婢,也定會選那種能被自己死死攥在手裡的,又怎能容她們有旁的打算?
她定了定神,抬眸笑道,“所謂兩利,也不過是我想著,夫人在西州雖然住的年頭也長了,只是有些事情或許不大清楚,又或許不便出面,無論有何打算,若有能用著我們之時,說一聲便是。這些年,我們誰家不曾過沾長史的光?若有能回報一二之處,自是求之不得。”
這是說自己不管想聘了哪家小門小戶的女子做妾,還是想買來歷清白可靠的婢女,她們都願意效勞?如此好意,她可消受不起,琉璃微笑著點了點頭,“多謝夫人了。”語氣裡的敷衍之意,卻絕不會讓人聽錯。
只氏恍然不覺,只是殷勤的勸著琉璃用了些酒菜,又說了好些閒話,這才不經意般低聲笑道,“夫人是聰慧之人,不知夫人可曾想過,日後若是事不如意,又該如何打算?按理便是過繼一個也無妨。”又自怨自艾般嘆過,“只是過繼之事,我在族裡也看得多了,這孩子卻是極難挑的,年紀太大了不成,養不親,年紀太小了也不成,一則到底難養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