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腔子,再也顧不上什麼,往前就跑。
這裡離半山亭已經有些距離,能看到那邊有火光閃動,指引著方向,眼前卻只有劉康手裡的一點光亮在前面晃動,腳下的水似乎在迅速漲高,本來不過是幾百步的路,竟長得似乎沒有了盡頭。頭頂上還有銅鑼敲打和呼喊示警的聲音,但琉璃卻只聽得見腳下嘩嘩的水響和身邊人粗重的喘息聲。
好容易終於跑到紫泉殿附近,眼前也更亮了一些,就聽有人叫道,“是聖上過來了,昭儀,快走”
眾人不由大驚,藉著火光隱隱看見前面路口站了五六個人,當中一人穿著蓑衣,自然是武則天。此時洪水幾乎已經漲到小腿中部,她站在那裡卻是一動也不動,見到高宗過來,才分開眾人淌著水幾步迎了過來,高宗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十幾個人簇擁著兩人往山上跑去。
風雨中,依稀能聽見高宗驚魂未定的聲音,“媚娘,你早就出來了,等我作甚?萬一我再晚些過來可如何是好?”
武則天的聲音十分平靜,卻有一種破冰碎玉般的決然,“陛下若是沒有過來,媚娘絕不上去”
山路一直沿著斜坡向上而去,洪水則幾乎追著眾人的腳跟淹了上來,直到上了半山坪,眾人才踩到了乾硬的土地,只見這坪裡空蕩蕩的,只有武夫人帶著阿凌、翠墨幾個焦急萬分的等在那裡,看見高宗和武則天,每個人都是拍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忙又上來領著他們繼續往上走,武夫人便道,“弘兒已經到長廊裡了,你們怎麼才上來?”
沒有人答話,火光裡,高宗側頭看了武則天一眼,臉上一片柔情。
一行人一路往山上走去,不多時便登上了繞山長廊的臺階,此時長廊裡面密密麻麻的都站滿了人,高宗和武則天上來時,眾人忙讓出了一片空地,一干人走到長廊中,不約而同都鬆了口氣,只是立刻就發現,除了穿了蓑衣的武則天,人人都落湯雞似的狼狽無比,好幾個人還是赤著腳,也不知是沒來及穿還是跑掉了。
李弘和月娘被人抱了過來,各自見了母親都是嚎啕大哭。死裡逃生之下,眾人此時才驚魂稍定,有唏噓的,有慶幸的,有忙著找人的自不必提。
琉璃悄悄的退到一邊,摘下頭上的雨笠,默然回望了一眼對面玄武門的所在,心裡一片茫然:她現在可以肯定,如果沒有自己,高宗和武則天有八成以上可能就此被淹死在萬年宮裡——這樣的雨夜,這邊山上除了她這個特意住在離對面玄武門直接距離最近的屋子裡,又豎著耳朵等動靜的人,誰會聽到那隱隱約約的示警聲?至於玄武門附近的宮人,他們就算聽到了示警,但水逼玄武門時,兩座山中間的山谷裡早就是一片洪流,誰又能過得來?時間的因和果,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關係?
難道說在這個時空中,自己其實根本就不是一個路人甲?
洪水似乎停止了上漲,半山亭裡的火焰還在熊熊燃燒——那案几櫃子都是上好的紅木,果然是貨真價實、經久耐燒……她正胡思亂想,就聽長廊之上,遠遠傳來了喧譁的人聲,隨即是一聲焦急的高聲詢問,“敢問聖上可在?可還安好?”
正是裴行儉的聲音。
第62章不動聲色論功行賞
第62章不動聲色論功行賞
他怎麼來了?怎麼來的會是他?
琉璃不由回頭往山上看了一眼。據她所知,此次隨高宗來萬年宮的官員,多住在南坡幾處地勢頗高的樓閣裡,此前她倒沒怎麼擔心過裴行儉,但在這樣的一場驚心動魄的逃奔後,突然聽到他熟悉的聲音,一顆心竟是不由自主的急跳了起來。
只見山上的一片漆黑中,漸漸閃爍起了幾點微弱的火光。王伏勝上前了一步,仰頭大聲道,“聖上在此,來者可是裴舍人?”
“正是裴某,如今水勢未明,臣斗膽請陛下移駕丹霄殿。”
這倒是好主意,總不能在長廊裡待著。高宗不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原是半夜從床上被驚醒的,隨手抓了件衣服就跑了出來,此時才看清,身上披的竟是一件粉色的輕袍,趕忙脫了下來,可裡面溼漉漉的白色中衣更不成樣子,正躊躇中,武則天已走上一步,解下蓑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她在蓑衣裡原本還穿了一件披風,如今只是下襬溼了一片,倒也無傷大雅。
高宗忍不住握住了武則天的手,低聲叫了句,“媚娘……”武則天淡淡的一笑,轉頭對王伏勝道,“告訴裴舍人,聖上這就上去。”
雨漸漸的小了,山上火光也越來越亮。劉康手持提燈在前面引路,高宗緊緊攜著武則天的手,沿著迴廊往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