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儀倒說說看,這位宮人在何處當差?又如何立了功?”
武則天見他居然沒有認出琉璃來,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陛下,她哪裡是什麼宮女,是臣妾宮中的庫狄畫師琉璃,你就不要接著數磚了”
琉璃此時心中已是大定,聞言也笑著抬起了頭,高宗一眼掃過去,不由驚訝的微微睜大了眼睛:眼前的女子一張脂粉不施的素臉,但肌膚勝雪,長眉入鬢,竟有幾分年輕時蕭淑妃的品格,一雙淺褐色的眼睛更是晶瑩清澈、熠熠生輝,幾乎令人神眩。
他心頭不由有些恍惚:眼前這個神采殊勝的清麗女子,真是那個一天到晚頭恨不得貼到脖子上說話的胡人畫師?印象裡,這幾個月裡她在自己面前似乎晃過無數次,只是每次都是一副拘謹守禮的小家子模樣,他竟從未注意到她有這樣一副容貌品格。
琉璃一眼看到高宗的目光,忙斂目垂頭,微笑道,“昭儀取笑了。”
武則天看見高宗的眼神,心裡不由微微一沉,轉眼便看見琉璃忙不迭的低了頭,心思轉了幾轉,口中笑道,“陛下有所不知,今夜正是庫狄畫師第一個聽到了玄武門那邊有人呼叫發水了,這才叫醒了眾人,出去時又見各處的燈籠都被風雨打滅,便在半山亭點了那把火,臣妾那裡是她去喚起人來的,便是陛下那兒,也是她和劉康一道去的。”
高宗此時已回過神來,上來攜了武則天的手,“如此說來,這庫狄畫師倒真是今夜第一等的功臣,如何賞她,媚娘可有什麼主意?”
武則天笑道,“這庫狄畫師是個有孝心的,不求自己的封賞,只想為她父親求個出身。臣妾也問過,這庫狄氏前朝時原也出過幾位王侯,家風又極為嚴謹,庫狄畫師的父親便能文善書。”
高宗略有些意外,上下看了琉璃一眼,方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以善書選個流外官身原也算不得什麼。”
琉璃心裡頓時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大唐原是賤口、良民、官身等級森嚴的社會,一有出身,便可免賦稅,成為衣冠戶,於平民而言,自然是魚躍龍門。她費盡心思所求,就是讓自己的那位便宜父親庫狄延忠好歹掛一個官身,那麼她的胡人面孔也好,商女母親也好,多少便能遮掩過去。畢竟一個小官的嫡女,和一個平民胡女,身份上已完全是兩個概念。至於她自己,難道她能求一個女官的職位,好一輩子出不去皇宮麼?
只是這大唐的官,卻也不是隨便就能授予的,當年安家叔祖安叱奴因受寵於唐高祖而被封為散騎常侍,幾乎驚動了朝野,至今還是一樁帝王輕許官位的反面教材。她今夜功勞再大,但身份所限,皇帝卻不能明著因此去封賞她的父親——除非她成為高宗的寵妃,那又另說。好在大唐正式官員之外,還有一種編制外的“流外官”,可由各衙門自行選撥,平民只要能寫能算能做事情,就有資格去應選。庫狄延忠好歹一手字寫得還算漂亮,以這個名義去選流外官,並不違例。此事高宗只要交代一聲,自有下面的官員去辦理。雖然是“暗箱操作”,但金口玉言,又是合於情理的小事,自然斷無反悔的道理。
她心頭喜悅,忙行了一禮,“民女多謝陛下恩賞。”
高宗隨意點點頭,摸著武則天的手依然有些發涼,不由皺眉道,“御醫怎麼還未過來麼?”
武則天微笑道,“陛下忘了麼,如今臣妾都是蔣司醫看的,他早已到了,臣妾急著見庫狄畫師,便讓他讓外面先候了一會兒。”
高宗嘆道,“你的身子要緊,好容易調理得好了,還是要趕緊看看,萬不能因受涼再生病。”
武則天搖頭道,“臣妾今夜並未淋多少雨,倒是陛下該把把脈才是,正是暑日,又受了寒,若是引發了頭風卻如何是好?外面還有那麼些事務等著陛下處置。”
琉璃見他倆你儂我儂,一顆微微懸起的心放了下來,悄悄退到一邊,此時玉柳等人也早已走了進來,又勸說了幾句,武則天這才躺到裡面的屏風床上,放下了紗帳,宣蔣司醫進來診脈。
那蔣司醫進來後低頭診了半日,眉頭緊鎖,高宗見了心驚,待他退下後忙也跟了出去,沒過片刻,又在門外大聲道,“司衣何在?”
待那司衣彩兒趕了出去,沒多久卻是高宗當先一步神采奕奕的走了回來。武則天已坐了起來,奇道,“那蔣司醫怎麼說。”
高宗笑道,“他道你的身子已經大好了,今夜也未受風寒,不用吃藥,只是要多休息,待到睡好了他再來請脈”
琉璃聽到此處,知道再無他事,眼見玉柳已經帶著幾個整理床榻,忙抽空道了聲,“請昭儀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