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在心”紛紛的擠到了最前面,性急的便高聲喝罵起來。
這個叫韓四的人慢慢抬起頭來,一張年輕的臉上滿是黯然,只是聽到喝罵聲時,轉頭看了幾眼,臉上多了幾分怒色。
裴行儉神色平靜的看著他,“你既然出首,便報上姓名,所犯罪狀,你所盜之牛犢如今又都在何處?”
韓四定了定神,開口時聲音裡帶著一點顫音,“在下韓景之,是西州城的獸醫,自打去年十一月起,在下從高昌縣各鄉村盜得牛犢二十二頭,都已經……死了,牛骨便埋在城下河谷西南頭我家牛棚的附近。”
麴崇裕臉色陰沉,一挑眉頭正想說話,裴行儉已揚聲道,“白三,你帶幾名認得地方的差役,去韓家牛棚,將牛骨起出,看看數目是否對得上”
白三一聲得令,隨手點了幾個差役,正要往外,卻見門口的那一排差役已被人群擠到了柵欄門前,白三搖了搖頭,轉身便向院子的後門走去。
西州城修在懸崖峭壁的高臺之上,城門下臺階陡立,除非南門的吊橋放下,平日牛馬之類都難以入城,因此在河谷外的高地上多修有牛棚馬圈,也有專人看管,馬圈數目頗多,牛棚卻沒有幾個,並不會難找。眼見有衙役要出城去起牛骨,不少人便也亂哄哄的跟著往城外跑去。
院子當中,韓景之正在一筆一筆的報著盜牛的時間、地點和數目,聲音倒是漸漸的變得平穩起來。文書伏案奮筆記錄,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又下去讓韓景之簽名按了手印,轉身恭恭敬敬的雙手奉給了裴行儉。
裴行儉看了供狀一眼,點頭不語。麴崇裕卻再也忍耐不住,走上一步,冷冷的道,“韓景之,你身為獸醫,不助人救治牛馬,卻偷盜他人牛犢,不知是何道理?”
韓景之抬起頭來,臉色微微漲紅,“啟稟上官,獸醫也要穿衣吃飯,這些人家請我去醫治牛馬之時,都是火急火燎,用藥便要用最好的,可一旦幫他們治好,不是怨我出手晚了,便道我是湊巧而已,拖著不給診費,有的連藥費都不給,我盜牛的這十幾戶人家這幾年裡都欠我了的診費藥費在下實在是氣憤不過……”
另外幾個獸醫中有人便高聲道,“啟稟長史,這些事情小的們也聽說過,韓四所言確是實情,那些人家的確是賴了他的費用。”所謂同病相憐,平日裡他們也不喜歡韓四,但此時卻不能不出頭做個證。在西州,他們做獸醫的遠不如醫師尊貴,遇到不講理的牛羊大戶,多是無法可想。韓四是家中無人不得不轉行做了獸醫,算是半路出家,加上不善言辭,脾氣怪異,又是單戶,更容易被人欺負。
門口的那幾個苦主有的怔了一下,有的便高聲罵了回去,“韓四治死了我家兩頭牛,沒教他賠錢便好了,還要給藥費”
裴行儉淡然道,“韓景之,你盜牛之舉雖然事出有因,又值大赦天下,本官已答應你不受刑罰,但牛犢與診費的差價,你須還與這十幾戶人家。”
韓景之想了一會兒,臉色有些慘淡,“在下回去便賣了祖屋,還上此賬”
裴行儉看了門口那些猶自大罵不休的幾個人一眼,揚聲道,“來人,將此事來龍去脈都書寫清楚,連同失牛苦主的名單,抄出一份來,貼在府衙門口,好教西州人人知曉”
門口的叫罵之聲戛然而止,他們身後的人群中卻爆發出了一陣陣的鬨笑。院子裡眾人臉上多也露出了笑容。裴行儉笑著看向司法參軍朱闕,“案情至此已是審理明白,至於善後之事,便請參軍處置可好?”
朱闕點頭不迭,“長史儘管放心這些細枝末節之事,交給下官便是”
眼見朱闕帶著衙役將韓四等人都帶了下去,院中一干學子鄉紳也由衙役們帶領著從後門出了府衙,西州的官員們再也忍耐不住,紛紛圍攏了過來,有性急者便對裴行儉道,“裴長史,前面一案我等都看得明白,只是這後來之事……您是如何算出,今日這韓四定會到堂出首?”
麴崇裕的臉上早已沒有太多表情,目光從門外歡呼讚歎的人群緩緩轉到院中這些滿臉欽佩之色的西州官員身上,嘴角慢慢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正待轉身離開,突然聽到此話,不由腳步一頓。。。。
第29章神威赫赫困局絕境
眼見家門就在前面幾步,琉璃眼睛一亮,笑著點頭道了好幾聲“再會”,便逃也似的快步走進院門,一路徑直進了內院,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回頭看見小檀也是一臉狼狽抱著籃子小跑進來,不由笑了起來。
小檀拍著胸口,滿臉心有餘悸,“娘子,這兩日咱們還是莫要出門了”
廚娘正在井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