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怔怔的有些出神。
這邊老秦已找出了筆墨紙硯,磨了小半硯墨汁,巴巴的端了上來,裴九回過神來,略一思索,提筆一揮寫下了幾行字,吹乾墨跡,遞給了米大郎,笑著抱了抱手,“有勞了。”米大郎哈哈大笑起來,滿屋子人也都鬆了口氣,就聽一個廚子突然大叫了一聲,“糟糕”撒腿便往後院跑,老秦也慌得跟了過去。
片刻之後,老秦苦著臉從後門走了進來,大聲道,“今日羊肉角子不能奉上了,只有羊肉碎餅湯,便算小店做東,請諸位一人喝上一碗。”廳堂裡頓時響起了一片笑聲。
米大郎也嘿嘿直笑,又轉頭瞅著阿紅和阿綠道,“若不是裴九郎,你們倆個焉得有今日?還不趕緊過去陪著裴郎君喝上兩杯?”阿綠忙笑著走了過來,阿紅略一猶豫,也轉身走了一步。
裴九卻皺眉擺了擺手,“多謝大郎美意,只是裴九不慣有生人相陪,讓她們下去吧”
米大郎詫異的看了裴九一眼,又看了看他身邊那個眉清目秀少年,目光在少年的臉孔和腰身上一轉,臉上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米某唐突了九郎恕罪,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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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九從容淡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無法掩飾的愕然之色。
阿成先是納悶的看了看米大郎,回頭剛想給裴九滿上酒杯,突然醒過味來,臉騰的漲得通紅,張嘴就要罵,裴九忙苦笑著擺手,“阿成,休得無禮!”
阿成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臉上紅得幾乎要滴下血來。
米大郎笑嘻嘻的揮手讓兩個女奴退下,阿綠和阿紅相視一眼,又偷眼打量了一下阿成,這才轉身離開,米大郎回座前更是回頭看了阿成兩眼,意味深長的嘖嘖了兩聲。阿成氣得手都哆嗦起來,險些沒摔了酒壺。裴九手撐額頭嘆了口氣,“阿成,你,不如先回驛館罷!”
阿成把酒壺重重的往案上一放,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後門氈簾一挑,一陣涼風帶著肉香透入廳中,四虎和另一個夥計拿木盤端著一碗碗熱湯走了進來,廳堂裡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說笑打趣之聲不絕。
這麵糊碎肉湯的模樣雖不好著,味道卻著實不壞,湯碗送上時,阿成還繃著臉,待喝了幾口,也忍不住點頭讚了一句。裴九卻依然只是略嚐了嚐,便又倒了一杯酒。阿成忙道,“阿郎,你也多用些吃食再喝,若是又醉得狠了,路上眼見就要下雪,說不定更會耽誤了日子。”
裴九淡淡的道,“我心裡有數。”
眼見裴九一杯接一杯的將這第二壺也喝得所剩無幾,阿成想了半晌還是鼓足了勇氣道,“阿郎,其實這一路上三十里一驛館,並不算十分辛苦,咱們所見來往西州之人也甚多,聽說那邊也極是繁華。依何成看來,娘子也未必便不肯來,不如咱們到那邊略安頓下來,待到明年開春便修書回去,阿成願走這一遭,和古叔一道將娘子護送過來。如此一來,阿郎身邊也好有人照料。”
裴九眼神已略有些迷離,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我早已留書,到了明年春日,她便已是自由之身,不會再受我連累。”
阿成大吃了一驚,這才明白這一路上自家阿郎鎮日裡沉默寡言,時不時借酒澆愁,竟不止是因為貶黜邊地,不由脫口道,“阿郎這又是何苦來?娘子未必有此心!”
裴九依然笑得淡淡的,“正因她無心,我才更不能害了她。我此次得罪的是大唐最不能得罪之人,要去的是大唐最艱難兇險的去處,連千叔我都不忍帶去,何況是她!她若是有個……”
他驀地收口不言,過了片刻才重新開口,“阿成,我帶你來,一則因為你年紀還小,又是打小跟著阿古打熬過筋骨的,二則西州這邊良賤之別不似長安森嚴,我若能開啟局面,過得兩年便可放你為良,日後你自可成家立業,甚或掙個軍功,勝似在長安世代為奴。只是他人卻不能與你相比,西州縱然繁華,到底風土迥異、寒暑酷烈,更何況局勢動盪,幾年之內只怕難以改變,他們在長安好瑞端的,又何必跟著我吃苦受累?”
阿成眼圈微紅,用力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縱然如此,阿郎也不該如此倉促留書,等上兩年也是好的,若是過兩年阿郎被召回了長安,娘子卻以……豈不是……”
裴九手上一頓,良久才搖頭道,“兩年?沒有十年八年絕無可能,或許你我這一世都回不了長安,難道也讓人等下去?你家郎君命數坎坷多劫,還是少害些人罷!至於留書……”他輕輕的笑了起來,“若非如此,又怎麼能,一了百了?”
阿成一時不知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