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稅賦,根本就是無法可解,西州一萬多戶,誰沒欠個三五年的租庸?他又不是當年的郭都護,能用兵丁入戶強收,便是後來那位宗室重臣柴都護,不也是無法,只能由大夥兒欠下去,我就不信他能變出金山銀山來”
麴崇裕臉色卻十分沉重,“若不是如今局面難以扭轉,你當我願意動用此事來為難裴守約?咱們一回西州,便置辦工坊、優待行商,將全州上下官員腰帶都勒得緊緊的,所為何來?”
王君孟一呆,“玉郎……”
麴崇裕擺了擺手,“我心中有數,今年唐軍必然西伐,西州庫房所餘,實在不夠軍中糧草?的確需得催繳些租庸。這等得罪全州百姓之事,裴守約不做,誰來做?你說的不錯,他再是計謀過人,對著這西州的賦稅,卻也絕無解決之道”
他白皙如玉的修長手指在西州地域圖上緩緩劃過,臉上露出了奇妙的微笑,“當年那位天可汗滅我高昌,郭都護更是以鐵血手段,數年內便將西州從上到下推行了唐制,只道是將大唐恩澤遍佈西域,卻不知是把我西州子民逼得無路可走,我如今倒要看一看,這位裴守約能在這般絕境中怎麼走下去”。。。
第30章必死之局有所必為
看著案几後的裴行儉越來越沉凝的臉色,倉曹參軍張高再也坐不安穩,站起來想說點什麼,張了張嘴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戶曹參軍劉悅也忙跟著站了起來,只有行參軍張懷寂還坐得穩穩的,又抬頭冷冷的看了張高和劉悅一眼。
張高對這位族兄兼上司本就忌憚,嚇得立刻坐了下來。
裴行儉對這一切似乎全未留意,半晌才從文書上抬起頭來,肅然看向張高,“張參軍,西州的稅賦竟然拖欠到了此等地步?”
張高“騰”的站起,臉色微紅,“啟稟長史,此事說來話長……”
張懷寂也站了起來,毫不猶豫的打斷了張高的話,“長史,西州的賦稅早在貞觀年間柴都護統領西州之時,便已開始拖欠。永徽三年年初,麴都護奉命抵達西州時,西州倉中已是無錢無糧,這三年以來,上至都護,下至雜役,西州都護府的支出一減再減,才勉強維持了目前的局面,但賦稅也是一年年的拖欠了下來,因此才需要長史整治一番”
裴行儉皺眉看向張懷寂,“以參軍之見,該如何整治才是?”
張懷寂目光嚴峻,“西州民風彪悍,不用重典無以震懾之,長史應以拖欠最重的武城為點,使出雷霆手段,就如當年的郭都護一般,拒不交租庸者,翻倍以家產充公,殺一儆百,令四野刁民膽寒,才能扭轉這拖欠之風”
裴行儉思量了片刻,點了點頭,“參軍此言……似乎有些道理。”
張高唬了一跳,想說點什麼,看見張懷寂看過來的眼神,又訕訕的低下了頭。張懷寂這才臉色微松,“長史,非常之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不然大軍一到,糧草無著,豈是兒戲?長史身為西州統領政務之官,必然會落得個重罪。”
裴行儉嘆了口氣,點頭道,“參軍所言甚是”
張懷寂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正想再接再厲說上幾句,裴行儉已笑著看向了他,“既然如此,此事我便交給參軍,想來參軍定然不會令我失望,令都護失望”
張懷寂不由呆住了,頓了一息的時間才忙道,“長史此言差矣,下官何德何能,焉能當此重任?此事自然只能由長史出面,才能迎刃而解”
裴行儉笑得風輕雲淡,“張參軍何必過謙?你出身西州名門,如今又是統領六曹的行參軍,論根基論人望,哪一點輸於裴某?適才你那般言之鑿鑿,自然是胸有成竹,難不成還能是故意出此下策,來陷我於不義?”
張懷寂怔怔看著裴行儉,完全不明白這個平日裡最是溫和不過的長史,為何突然間變得如此言辭鋒利,只能忙不迭的搖頭,“下官不敢,下官絕無此意,只是……”
裴行儉斷然截住了他的話頭,“不是便好,去武城催繳賦稅之事,就請張參軍負責,既然要以家產相抵,我便限你在七日之內,將武城的那五百戶家底摸清,七日之後便開始追繳。”
眼見張懷寂還呆立在那裡,他微笑著站了起來,上前扶住張懷寂的手臂,笑吟吟的把他送出了門去,“參軍還是早些回去準備,裴某靜候佳音”
張高與劉悅誠惶誠恐的站了起來,裴行儉回頭溫言道,“你們坐吧,張參軍,這幾年都是你負責這賦稅之事……”
張高剛要坐下,忙又挺直了身子,想起這幾年的為難艱辛,正要爭辯,裴行儉輕輕的嘆了口氣,“當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