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岑娘抬起頭,向崔氏淡淡的一笑,“大長公主是否說了這話我卻不知,我只知道,這翠竹是我崔家的家生奴婢,跟了我已有十五年,我本家和都尉府上無人不識,適才不過大長公主有召喚時,恰好大娘的婢子不在,我才讓翠竹跟了大娘去伺候筆墨的,到如今也不過一個時辰,卻不知她為何要如此護著庫狄大娘?夫人明理,不如替我找幾個理由出來?”
此言一出,珊瑚雙腳發軟,一下便坐到了地上,便是崔氏,臉上也頓時變得慘白一片。
眾人面面相覷,只覺得生平所經歷,再無比這更峰迴路轉得更驚心動魄的,但對事情的真相已再無懷疑——這庫狄氏便是再下作,也絕不可能帶著裴家剛剛借給她用的婢子去勾搭她家的郎君,不少人心裡頓時想起了大長公主送給這庫狄氏的絕色婢子,在芙蓉宴上若有若無的刁難,心頭已是恍然。唯一覺得難以置信者,卻是這手段也太過無恥毒辣了些,若不是這庫狄氏恰好借了崔娘子的奴婢,下場必然悽慘無比,便是裴家二郎也是名聲與前程全毀……
崔氏心頭已是一片死灰,大長公主和她千算萬算,這計劃幾乎已是天衣無縫,便是庫狄氏沒有讓她們拿到裙子作為物證,便是她跑到了水道那一邊去,沒讓珊瑚和婢女們弄亂弄破她的頭髮衣衫,到底也並無大礙,卻偏偏沒有算到這庫狄氏會有這一招
珊瑚突然尖叫了一聲,“你胡說,你分明便是胡說”
崔岑娘冷笑了一聲,“我出來走動得少,貴府之人不認得我的婢子並不奇怪,可今日芙蓉宴上還有好幾位我的至交好友卻是認得她的,她們又不知這邊發生之事,請諸位隨我去問問這幾位娘子,便知我崔岑洲是不是胡說”
說著邁步就走,崔氏忙攔住她,陪笑道,“岑娘,此事是我失察,還是莫要鬧大了,須知對裴氏家族名聲到底不好。”
崔岑娘看著她嫣然一笑,“妹妹也知道裴氏家族的名聲要緊?難道我家二郎就不是裴氏子弟,難道大娘就不是裴氏之婦,此事若不教人分辨明白,有半句閒話洩露出去,教那些無恥小人鑽了空子,我裴氏家族的名聲才真真是一絲兒都不剩下了為了家族名聲著想,請恕岑洲不能從命”
琉璃忙道,“岑娘,等我一等。”說著“撲通”一聲又跳到了水中,幾步走了過來,一直跟在岑娘身邊的阿燕忙走上前去,將她拉上岸來。主僕倆相視一眼,嘴角都露出了微笑。
琉璃的裙子上,清水混合著墨跡滴滴答答的流了下來,形容當真算不上優雅,只是眾人看她的眼光卻已頗為不同,既有同情她被如此算計,也有感嘆她的運道不錯,想到適才她還一心想幫這府裡的人掩飾,心中更是有幾分佩服——可公主府的這些人偏偏要自尋死路,這又怨得了誰?
崔氏看見琉璃走了過來,再也顧不得什麼,忙拉住了她,“大娘,你快勸勸岑娘。”一咬牙又附在琉璃耳邊道,“日後那洛陽的莊園店鋪,便全由你做主,那些掌櫃的身契,回頭我全部給你”
琉璃眨眨眼睛看著她,詫異的大聲道,“夫人你糊塗了麼?今日之事,關係裴氏名聲,跟我家在洛陽的田莊店鋪那些黃白之物有何關係?”困惑的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跟在岑娘身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話落入眾人耳中,大家不由相顧愕然,一面跟在岑娘一干人等身後,一面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崔氏,只見她面如死灰、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就如一尊泥像一般。
而在她的身邊,世子裴如琢也呆呆的站著,看見程務挺轉身扶著裴炎便走了,連眼角都沒有再掃自己一下,心裡的羞憤簡直難以言喻。一眼看見癱坐在地上的珊瑚,上前便是一腳狠狠的踹了過去。
第126章替罪之羊逃之夭夭
小小的堂屋裡,所有的人都屏息靜氣,深深的低著頭,唯恐自己發出任何一點聲音,或是引來一絲注意。因此,屋裡突然爆發出來的那一陣笑聲,便顯得分外響亮、分外滲人。
好容易止住了笑,臨海大長公主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笑著看向面前的侍女,“後來又如何?”
侍女的雙腿早已一陣陣的發軟,卻知道此刻含糊不得,只能咬著牙道,“後來世子大怒,踢了庫狄娘子一腳,用力有些大,庫狄娘子當場便昏過去了……”
大長公主眉毛騰的立了起來,厲聲道,“誰問你這個,那種只會壞事的賤人便是踢死又有甚要緊,我是問你崔岑娘和另外那一個庫…狄…氏”說到最後三個字,聲音已經全然是從牙根處擠了出來。
侍女見她發怒,心頭倒是略鬆了口氣,忙道,“庫狄氏跟著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