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雪池商量著到花田裡走走看看,剛出了院子,忽聽遠處傳來馬蹄聲,小路盡頭塵土飛揚。
誰知還沒馳近,那匹馬忽然發出一聲慘嘶,叫人還來不及反應,它口吐白沫,轟然倒地,巨大的馬體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竟是力竭而亡。
馬上的人自然跌倒在地,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往我們這邊方向看過來。
雪池一把拉我到身後,全身戒備起來。
那個人像是也筋疲力盡,憋了一口氣施展輕功飛奔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呆掉的我的面前。只見來人衣衫倒是體面,但髮絲散亂,眼睛裡佈滿血絲,嘴皮乾裂,情緒很激動。
“少夫人!”那個人嘶啞著嗓子喊一聲。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一下子明瞭眼前是誰,可是那副模樣讓人心驚。雪池比我先叫出來,“水琪大哥!發生什麼事了?”我的心一下子緊了,難道他出事了?
水琪咚咚咚給我磕了三個頭,方才抬頭,“少夫人,水琪知道您惱少爺對不起你……”
話未說完,大路那頭又響起紛亂的馬蹄聲,約摸十來人騎在馬上氣勢洶洶往這邊來,看服飾都是楚澤王府水部侍衛。
水琪看了一眼身後,費勁地吞嚥口水,“追來了……少夫人,少爺他快不成了……月落她……她還活著,少爺沒有、沒有對不起你……”
“少爺他快不成了……”聽到這一句後,猶如晴天霹靂,我已經無法動彈,連呼吸都停滯了。我撲上去,抓住他的衣襟,“什、什麼叫不成了?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夏神醫呢?段先生呢?”
水琪慘然咧嘴,“少爺不准我們透露訊息,我私自出府……少夫人……少爺他、他……他一直只有你呀……”嘶喊出這麼一句,水琪力竭氣衰,眼白一翻昏倒在地。
眨眼間那群人已經騎馬奔至,為首的是水清,形容亦至狼狽,似乎為追水琪幾天不休不眠。
水清等人下馬,給我屈膝請安,未語眼卻先紅,“屬下水清奉世子之命捉拿府內孽徒水琪,還請公主勿信孽徒之言,我等立即拿他回府問罪。”言語間已經有人架走水琪。
水琪的話不清不楚,但頭腦足夠清醒的話,也理解得大概了。我只覺得被雷劈了一般,如鯁在喉。如果不是已經糟糕到不得了的地步,水琪怎會冒洛宇之大不韙,弄成這樣田地。
洛宇他……要……?
我甚至不敢想到那個字。
心撕裂一般疼痛起來。潛意識一直以為他會一直好好在那裡,我才放心大膽地離開,如今……他卻要先一步……?怎麼會這樣子,他的寒毒雖然不能根治,但是不是有小紫,還有夏子傑和段離瀟護著嗎?眼前忽然浮現起他虛弱蒼白的模樣,想到他一個人在病榻上輾轉煎熬……
還有,水琪說什麼?月落還活著?他……沒有對不起我?一時間,胸中似有一團火灼燒得難受,一會兒又像是一塊冰將血液都凍僵了。
“喬兒,鎮定點!”一隻溫暖的手握住我,雪池憂心忡忡地望著我。
我深呼吸一下才開口,腦袋雖然極度混亂,但是意識是那麼地清晰,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出口的冷靜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我要立即趕去杭舟。”
不料未邁出一步,水清等十來人悉數跪下,擋住去路,“屬下恭請安晴公主留步,世子有言,孽徒無妄,無論公主聽到什麼皆不必當真,世子亦不願接見公主。還請公主安心留京修養。”
心裡一陣陣冰冷,我冷冷看著他們,“我只問你一句話,世子現在身體狀況怎麼樣?”
水清本來眼睛早紅紅的了,聽我這麼一問,微微低下頭去,面色堅定,沒有答話。
我瞄一眼水清他們隨意趕到一邊的馬匹,心念一動,身體已經自發縱身而起,幾個起落,扣,蹬,躍,坐,抓起馬鞭一揮而下,兩腿一夾,下一刻馬匹長嘶一聲放蹄狂奔。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沒有精力去想自己怎麼會輕功,反正身體比腦袋先行動。滿心的念頭只集中在一點。
洛宇,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洛宇,我很快就回到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說過……沒有勇氣獨活在這裡陌生的世界裡……
身後遠遠傳來驚呼,然後有人追來的聲音。我已然顧不上那麼多,心痛極,腦袋熱度上升不斷膨脹,好像下一刻就要脹痛死掉……只不斷告誡自己,不哭,不要哭。風颳到臉上,不痛,哪裡夠得上心痛呢?
我冷靜地不斷趕馬,緊緊盯著路的前方,身體雖然燥熱不安,腦子卻涼意滲透。